第五章 废墟中的阳光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野岛一成字数:7693更新时间:25/07/28 10:25:58
   遭到破坏,已经有一半崩塌的教堂,阳光从崩坏而漏空的屋顶直射下来,落在从崩裂的地下生长出来的百合花丛上,纯白的花朵和嫩绿的叶子因金黄阳光的照耀而闪动着生命的灵光。
   在这些纯洁坚强绽放的生命身上,仿佛看不到战斗和破坏的痕迹,也感受不到沉重的悲伤。在微风下向着阳光轻轻摇动的百合花,弱小的生命却坚强美好,点缀着被废置的教堂。
   即使是残破不堪的废墟地,阳光也平等地给予它们金黄的温暖,被人类舍弃的废墟,却不曾被阳光所抛弃。而有些人对于别人来说,也是如阳光般的存在,不论承受多少悲伤,经历多少苦难,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就永远不缺少勇气和希望。蒂法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对于玛莲和丹泽尔来说,克劳德就是这样的存在。可是,现在他们的太阳藏匿起来了,躲在了乌云之后,所以他们必须拨开那些乌云,寻找他们的太阳。
   蒂法推开教堂大门,抬头四处张望着一半崩坏一半完好的教堂内部,虽然已经被破坏了大半,但看起来还是可以住人的。只是,怎么看也不会比住在第七天堂舒服吧?克劳德宁愿独自一人住在这里,也不愿意回到第七天堂,看来是铁了心要逃避的。
   看到教堂正前方那片百合花丛,玛莲开心地发出欢呼的声音跑过去。蒂法的目光则落在百合花附近的生活用品上,只有简单的箱子当做桌子使用,还有一盏油灯。可是就算只有那么简单的几样东西,克劳德这家伙也不会收拾,就这样大咧咧到处摆放着。要是真心想彻底逃避躲藏起来,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东西好好严谨收藏起来呢?蒂法想到这里,又有些好笑地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但这就是克劳德,自己所了解的那个克劳德。
   蹲在百合花丛边欣赏着花朵的玛莲注意到了蒂法的目光,顺着蒂法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那些属于克劳德东西正随意放在外面,赏花时开心的笑容收藏起来,换上有些心疼的口吻向蒂法确认:“克劳德一直住在这里吗?”
   玛莲的声音把望着那堆物品出神的蒂法拉回现实,回过神来的蒂法歪了歪脑袋,轻轻笑起来说道:“好像是吧。”得到回答的玛莲马上跑向克劳德放置在教堂里的物品,蹲下身盯着一个奇怪的箱子询问蒂法:“这是什么?”
   虽说可以确定这些东西是克劳德所有的,而且那家伙还就这么随便放着,蒂法还是没有擅自打开引起玛莲好奇的箱子。于是蒂法温柔地笑着对玛莲摇了摇头,又转身走向其他地方,最后在一个木箱面前停下脚步,目光久久停留在木箱上。
   玛莲察觉伫立在木箱旁的蒂法露出难过又担心的复杂神色,好奇地跑上前去查看,一眼看到木箱上那根被污染成黑色的白色绷带。玛莲抓起满是黑色污痕的绷带,回想起自己从丹泽尔额头上取下来的白色毛巾,也同样被星痕染成这样的黑色,不禁担心地呢喃道:“这和丹泽尔一样。”紧紧握着被星痕染黑的绷带,玛莲抬起大眼睛向蒂法询问,“克劳德也生病了吗?”
   刚看到那根被黑色污染的白色绷带,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在玛莲的提醒下,蒂法这回才反应过来。克劳德他,原来也因为星痕症候群而痛苦着,可是却还选择自己一个人面对,从他们身边逃离。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好好依赖别人,坦率地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共同努力去解决问题呢?蒂法有些不甘心地呢喃着:“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们呢?”
   抬头看看因为克劳德没有坦率告知病情而有些不悦的蒂法,又低头望着手中的绷带,玛莲终于明白克劳德突然离开第七天堂的原因,低声道:“就因为他生病了,所以才选择离开我们的吗?”可是玛莲不能理解这样做的克劳德,为什么因为生病就要离开他们呢?丹泽尔不是也生病了吗?越是被病痛折磨着,才越是要和重要的家人在一起吧?玛莲实在无法理解,如果是自己的话,生病了的话,一定希望待在克劳德、蒂法和丹泽尔身边的。
 “他打算独自一个人去战斗吧。”蒂法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轻声说着。虽然蒂法也不确定克劳德想如何战斗,又或者,他根本没想过要战斗。离开第七天堂,离开他们,只不过纯粹想要逃避眼前的困难罢了。
 “战斗?”听到这个意味着要再次打破现在拥有的平静生活的字眼,玛莲抓着那受到星痕污染的白色绷带,紧张地“唰”一下站起身来追问蒂法。
 “不,不对。”蒂法眼帘微微低下,美丽的眼睛里弥漫着一抹复杂的神色,轻轻摇着头,不像是回答玛莲的问题,倒像是自言自语,“我认为他已经不想再战斗了。”曾经拼命去战斗过的克劳德,在战斗中失去了太多宝贵的东西,带着无法消磨的伤痛活下来的克劳德,比谁都害怕灾难再次到来,比谁都厌恶战斗。更重要的是,一旦新的灾难和战斗真的到来,带着无法遗忘的过去的悲痛记忆的克劳德,只会在灾难和战斗面前变得胆怯。所以才宁愿选择逃避,也不愿意再次亲眼看着重要的东西从面前消失吧?
 “蒂法?”玛莲不解又担心地唤一声独自嘀咕着什么的蒂法,蒂法反应过来,想了想,重新露出笑容,蹲下身对玛莲说道:“回去吧,玛莲。”本来确实打算和玛莲一起到教堂来找回克劳德,带着克劳德一起回到第七天堂,和丹泽尔一起努力面对星痕的困难。但看到那条被染黑的白色绷带,蒂法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克劳德此刻害怕又不安的内心,便有些犹豫起来。
   没想到一向乖巧的玛莲却转身从蒂法面前跑开,和蒂法拉开一段距离后才不高兴地抗议道:“我不要回去,我想见克劳德!”玛莲不想懂那些战斗的事情,一心想的只是把像家人一样重要的克劳德带回家去。
   蒂法轻轻闭了闭眼睛,无奈地抓起木箱上的白带子,慢慢走向玛莲,轻呼口气说道:“是啊,很想见面吧?”自己又何尝不想见到他呢?只是自己没办法像玛莲一样,直率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顾一切。因为比任何人都了解克劳德,所以忍不住总是为他考虑更多的事情。有时候想想,蒂法觉得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己就太纵着克劳德了,所以克劳德的内心才一直无法变得更加强大。
   面对蒂法的询问,玛莲毫不犹豫地坚定回答道:“嗯!很想见面!”
   被玛莲的直爽感染了似的,蒂法也不禁暂时将那些烦恼的事情抛到脑后,换上比较轻松的笑容,又蹲下身来和玛莲保持面对面的姿势,笑着问她:“那么,见面之后,你想做什么呢?”
 “带他一起回家。”这是玛莲心中唯一的答案,所以在蒂法话音刚落时,玛莲就马上开口回答。因为想见克劳德,因为想和从前一样生活在一起,所以当然要带克劳德回家去。更何况,丹泽尔也在期待着呢,如果是丹泽尔在这里的话,一定也会和自己一样这样回答的。
 “但是,我觉得在那之前,要先好好教训教训他哦。”蒂法略带着调皮的口吻,边朝玛莲眨巴下眼睛边向玛莲提议道。毕竟让丹泽尔和玛莲,还有自己为他担心了那么久,还经常让酒吧里工作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的自己帮他接听运输工作的电话,所以,不好好教训一下克劳德这个任性的家伙可不行。
 “赞成!”因为蒂法的笑容,玛莲也重新恢复了愉快的笑容,高举着小手表示同意,高声喊了起来。
   藏匿深山中的神罗公司的白色建筑中,结束和克劳德不快的谈话,邀请他并肩作战失败后,雷诺和路德各有心事地在办公室里徘徊,商量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接下来要找主任和伊莉娜吧。”雷诺边说着边往沙发上躺下去,望着走向窗边的路德询问道:“其他社员提供的情报呢?”在北方太空洞失去联系后,塔克斯小组的曾和伊莉娜就下落不明,雷诺一想到自己当时也在那里却不能救助他们就感到心焦,不禁皱了皱眉头。
 “暂时没有收获。”百叶窗的横缝之间射进阳光,落在路德身上,能够清楚看到路德墨镜上方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
   雷诺望着天花板,双手枕在脑袋下感慨着:“原来的社员,来齐了这么多,还真是出乎预料啊。简直感动得我泪流满面啊。”雷诺说着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路德,继续抒发自己的看法,“我看这下子说不定真的能重新来过啊。”无论过去犯下多少错误,无论神罗公司经历了多大的破坏,在雷诺看来,如果是当下的情况,跟随着如奇迹般的鲁弗斯社长,说不定一切都能重新再来,创造全新的神罗历史。
   始终伫立在窗前望着百叶窗的路德不像雷诺那样直往好的方面憧憬,既像是提醒雷诺,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低语着:“赎罪的重任,落在活下来的人身上。”
 “过去两年了啊。”雷诺又重新躺回沙发上,“想想,才两年啊。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世界险些灭亡,都是我们神罗公司惹的祸。”这些罪过,人们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吧。所以克劳德才会那么反感加入他们,和神罗一起并肩作战。毕竟,犯下错误的,确实是神罗。
   雷诺翠绿色的眼睛望着天花板,越想越觉得烦闷,又重新坐直身子,像是询问路德,又像是自己发着牢骚:“其实说真的,我们到底要赎多少罪啊?唉,少了主任果然很让人头疼啊。”
 “伊莉娜也是,他们两个千万要给我好好活着。”路德说着便回头走向雷诺,也坐在了沙发上,轻呼口气,像是要安抚心情烦躁的雷诺似的,低着声音说道:“没问题的,曾先生和社长一样,九死一生,运气好得很。”
   雷诺看着路德紧紧交叉握在一起的双手,关节突起的样子好像用尽全身力气在肯定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的准确性,不禁假装轻松地笑着回应道:“也是啊。”
   通向走廊的大门外有动静传来,路德机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紧盯着大门。雷诺也惊恐地望着大门,只见黑色的气体如迷雾般从门的缝隙中渗透到房间里来!
   第七天堂酒吧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只剩一个人留守在酒吧的丹泽尔忙跑下楼接听了电话,疑惑地向电话那头的人确认:“教堂?”得到肯定答复后,丹泽尔明白地点了点头告诉对方,“哦,是那个地方啊,我知道。好的,我等你。”还想说点什么,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微微迟疑了一下,丹泽尔便也挂上了电话。
   丹泽尔呆立在电话前,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些黑色的可怕的星痕正在侵蚀自己的身体,如黑色雾气般慢慢包裹了自己的身体。那些讨人厌的黑色污迹,从很久以前就在自己身上出现,驱逐不散。只是和克劳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丹泽尔觉得自己一定要努力忍耐疼痛,和星痕作战到底。就像被温暖金黄的阳光笼罩的时候,再难过的心情也忍不住温热起来。
   丹泽尔记得那时候自己的模样,比现在要脏多了,浑身都是黑兮兮的污迹。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无助地流浪于废墟般城市的孤儿,直到在那座教堂遇见了那个人。
   那一天,丹泽尔如往常般拖着钢管,漫无目的地在荒无人烟的废墟地里游荡,抬头望去的时候,发现蔚蓝天空下竟然有一座看起来还不算完全毁掉的教堂。也许是阳光下教堂尖顶闪烁的神圣光芒吸引了他,处于混沌状态的丹泽尔便摇摇晃晃地朝那里走去了。
   来到教堂外,丹泽尔一眼便发现那辆停放在教堂门外废墟旁边的重型黑色机动车,起初只是好奇地围着机动车打转,最后目光落在吊在车头的手机上。黑色手机镶嵌着银色金属的地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丹泽尔忍不住伸手去抓起手机。
   翻开手机,就着第一个电话号码拨打过去,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没有感情的女声,一遍遍重复着:“七号街的电话现在均无法接通……七号街的电话现在均无法接通……七号街的电话现在均无法接通……”没有人,谁也不在了的世界,是很可怕的,仿佛灵魂都会被抽走的那种虚空和无助。这一点,在战斗和城市毁灭中失去一切的丹泽尔比谁都清楚。
   所以一遍遍听着这个不断重复的声音,让丹泽尔莫名生气,抬起手就想摔烂手中的手机。被他打开的手机屏幕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银白的刺眼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促使他再次尝试用这手机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
   丹泽尔放下手来,重新在电话薄上选择其他号码,最终选定了一个名为“第七天堂”的号码,按下拨打键。失去亲人,失去一切,连曾经拥有过的幸福时光的记忆也支离破碎,丹泽尔觉得整个身心仿佛都被掏空。失去了生活的方向,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有谁能依靠,还能怎么生存下去。
   电话铃声只响了两下,便被人接听了,突然有人回应自己的感觉反而让丹泽尔防备和害怕起来,慌忙挂断了电话。只是还没来得及合上手机,手机屏幕马上又亮了起来,是第七天堂回拨过来了!
   丹泽尔望着手机屏幕跳动着的“第七天堂”,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慢慢把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那头传来女子亲切的呼唤声,开心地说着:“克劳德,接到你的电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见丹泽尔这头没有回音,女子似乎有些着急起来,“怎么了?你出事了吗?”
   阳光照在伫立在教堂外废墟中的丹泽尔身上,丹泽尔突然觉得,这一天的阳光,似乎格外的温暖,一直温暖到自己心底去。
   明明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再也不可能感受到温暖和幸福,为什么这一刻的阳光会让自己觉得一切并没有完全被毁灭,自己也许还有希望得到新的温暖。
   丹泽尔握紧手机,一直想说点什么,却只能发出“呃啊”的声音,引得电话那头的女子不停追问着:“克劳德,到底怎么了?”丹泽尔深呼吸口气,终于实话告诉这个为接到手机主人克劳德的电话而欣喜的女子:“我不是。”
 “那你是谁?这是克劳德的电话吧?”女子马上用有些疑惑的声音质问起来。
   自己还能以怎么样的身份活下去,还能拥有什么样的未来,丹泽尔什么都不知道。被女子这么一问,丹泽尔便难过起来,声音也微微带上了哭腔:“我不知道。”
   刚才得到电话那头的回应时,自己竟然感到一丝暖流淌进心里,明明这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温柔和关心。原以为要被责备擅自使用别人的手机,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哭腔,电话那头的女子语调又变得轻柔起来,温柔地询问道:“那你是谁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这确确实实是给予自己的温柔和关心,丹泽尔心中的憋屈,在这片废墟中,不知道该向谁诉说的无助和不安,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泪水忍不住溢出眼眶。丹泽尔握着钢管的手猛地松开,用脏兮兮的手背擦拭模糊了视线的眼泪。
 “你在哭吗?”女子紧张起来,着急地追问哭泣起来的丹泽尔。丹泽尔使劲擦了擦泪水,正想说什么,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阵刺耳鸣声。
   那些可怕的画面随着疼痛感,急速从丹泽尔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丹泽尔更加难受起来。他双手抱住疼痛不已的头,手指深深陷入棕褐色的发丝中,痛苦地趴倒在地上。脱离了丹泽尔的手,掉落在他身边的手机里还不断传出女子担心的追问声:“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克劳德!你在那里吗?克劳德!”后来,当丹泽尔被带到第七天堂的时候,才知道当时如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自己灰暗世界的声音,正是第七天堂酒吧的经营者蒂法。
   丹泽尔觉得轰鸣和疼痛的脑袋快要爆炸似的,还有什么东西从脑袋里溢出来,放下紧捂着头的手,掌心里满是黑色的液体。丹泽尔恐惧地望着那些不断从他身上流淌出来的黑色液体,连一声悲伤的呼救求助声都未能发出,便被黑暗夺走了他好不容易才看到的阳光和温暖。
 “喂,你没事吧?”有男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丹泽尔努力打开眼皮,隐隐约约看到那个金黄色头发的男子向自己跑过来,向自己伸出了手。是那只充满力量的手,把陷入黑暗中的自己拉回充满阳光的世界。或者说,那个人,就是自己的阳光!
   很快,自己就要见到他了!在第七天堂酒吧电话前,陷入回忆中的丹泽尔,猛然回过神来,开心地推开酒吧大门,跑到街上。刚推开酒吧大门,便看到一辆黑色机车从街头急速驶来。从第七天堂酒吧门口急速飞驰而过,又紧急刹车停落在不远处的黑色机车上,一头银灰色长发的牙兹回过头来和不解地望着他的丹泽尔对视,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没有和牙兹一起出现在第七天堂的卡丹裘早已来到神罗公司所在的建筑物里,通过他所召唤的怪物冲破大门,打倒了路德和雷诺,边冷冷地说着“我讨厌谎言”边走向百叶窗前的鲁弗斯。
 “我感到很抱歉,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事实吧。”面对冷酷危险的卡丹裘,鲁弗斯依旧淡定自若,不紧不慢地告诉他,“那个‘东西’,在我从你们身边逃离的路程中,已经从直升飞机上掉下去了。哦,这听起来很愚蠢,是吧?”卡丹裘背对着鲁弗斯,在百叶窗前来回踱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鲁弗斯银白色大衣和卡丹裘身上落下条形状的阳光和阴影。
   听完鲁弗斯的话后,卡丹裘目光犀利地向他确认:“你说的是真话吗?”
 “我发誓。”鲁弗斯语调镇定,毫不犹豫地向狡猾的卡丹裘保证。
 “好,那就向这个发誓吧!”卡丹裘扬了扬手里两张小卡片,头也不回地把它们抛到身后的鲁弗斯面前。落在鲁弗斯轮椅前的两张沾满血迹的名片卡,正是属于在北方大空洞里遭到袭击,下落不明的曾和伊莉娜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呢?”看到生死未卜的手下染血的名片卡,鲁弗斯语调稍微有些波动起来,忍不住质问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卡丹裘。
 “我们需要母亲的力量来完成要做的事,无论如何,都需要。”卡丹裘加重语气,猛然回头,睁大浅绿色的眼睛直视鲁弗斯。
鲁弗斯从卡丹裘眼里感受到了强烈的愿望,以及即将发生的可怕危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道:“你们想进行再融合?”
 “把拥有妈妈的细胞的人全部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向这个星球复仇。目前我们的准备作业正在持续进行着。”卡丹裘像孩子一样开心地高举双手发表宣言,马上又恢复残酷的冷笑望着还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路德和雷诺,“不过,有人却把妈妈给藏起来了。”无论是不愿意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哥哥”,还是满口谎言的神罗公司,在卡丹裘看来,他们都是妨碍自己找到“妈妈”,完成伟大的再融合的敌人。
 “准备?”鲁弗斯故意试探卡丹裘,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关于萨菲罗斯或杰诺瓦的情报。
 “星痕。社长你也应该知道的吧。”卡丹裘转过头来,用被银灰色长刘海遮掩后剩下的一只浅绿色眼睛盯着鲁弗斯手背上的星痕,“这多亏在生命之河中有妈妈的遗传意念在努力着。可是,可是我们却连妈妈在哪里都不知道!”卡丹裘犹如找不到母亲而烦躁不安起来的孩子一样,焦虑地在鲁弗斯面前走来走去。
   鲁弗斯一直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动了动,那些黑色的星痕,死死缠绕在他身上,让人感到厌恶。卡丹裘却完全没有察觉鲁弗斯的不适,继续自言自语着:“虽然这样很可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我们只不过是思念体而已,在我们找到妈妈并让她赋予我们细胞之前,我们是无法变回原来的模样的!”卡丹裘边说边逼近鲁弗斯,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提高了音调。
   鲁弗斯知道,对卡丹裘他们这些自称是杰诺瓦的孩子的疯狂家伙们而言,杰诺瓦就是他们的阳光,能够让他们在黑暗中看到战斗理由的阳光。只是那对于人类和这颗星球来说,是多余的太阳吧。从一开始,神罗公司妄图将这可怕的力量独占,就是灾祸的源头。而现在,一心想要重振神罗的自己,是否又是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法,又会为这个世界招来不幸呢?
   卡丹裘近距离站在坐着轮椅的鲁弗斯面前,以俯视的姿态提醒鲁弗斯:“光是有意念和星痕是远远不足的。我们需要的是真正的再融合啊。”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的鲁弗斯依旧低着头,嘴角是不理解的表情,卡丹裘却不被他的装傻欺骗,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又一次提高声音提醒鲁弗斯:“社长,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说完,卡丹裘突然半跪在鲁弗斯面前,再次抬起头时,鲁弗斯惊恐地发现,卡丹裘的及肩的头发变成了落地的长发,他的面容、目光也和那个可怕的男人重叠在一起。是那个以毁灭世界来发泄仇恨和愤怒的男人萨菲罗斯!卡丹裘是由萨菲罗斯对杰诺瓦的思念体凝聚而成的!
   鲁弗斯预感到更可怕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那个可怕的男人,不久就会从地狱中归来,再次向这个世界和他们复仇,用他仇恨的残酷火焰燃烧并吞噬这个星球!一切都比想象得要快,原以为能够拨开阻挡神罗公司重新振作的乌云,让神罗重见天日。没想到,灾难却比阳光更快降临。因为牙兹的一番话,丹泽尔有些沮丧地低着头坐在街边出神。患着星痕的自己,正是克劳德离家出走的原因,而继续留在第七天堂的自己,也只会拖累蒂法和玛莲。
   低着头的丹泽尔发现一只玩具熊滚落到自己脚边,抬头望去,玩具熊的两个主人,一对姐弟被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大汉们撞倒,正趴在地上起不来。
   撞倒了姐弟两人的男子回过头慌忙向他们道歉:“抱歉抱歉,孩子们。”说着便歉意地伸手去抓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的小男孩的手臂。
   男人的手刚触碰到小男孩手臂上黑色的斑痕,便惊慌地跳开,惊呼着:“啊!是星痕!”一边用厌恶的目光望着地上的小男孩,一边把沾染上黑色液体的手掌拼命往裤子上擦干净。
 “患了星痕症候群就别出门来吓唬人啊!”丢下还在地上没有起来的姐弟两人,大汉们边愤愤地抱怨咒骂着患了星痕的孩子边大步离开。
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坚强地从地上爬起来,背起意识不清的弟弟,在人们恐惧和嫌弃的目光注视下,艰难地一步步向前走去。丹泽尔同情地望着这对姐弟,起身捡起那只玩具熊,大步走到背着弟弟缓慢行走的女孩身边,把玩具熊伸过去还给她,支支吾吾道:“这个……”
   丹泽尔本来还想对她说点什么,但女孩狠狠夺走丹泽尔手中的玩具熊,望向他的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清亮的眼睛里滑落了冰凉的泪水,让丹泽尔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望着她背着被星痕严重侵蚀身体的弟弟,沉重地一步步向前走去的背影。
   目光从扎羊角辫的女孩身上收回,再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丹泽尔发现天空不知道何时已经没有了阳光。
   回想起刚才那个女孩流着泪望着自己的目光,与其说是愤怒的,倒不如说充满了绝望。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因为有很多受着星痕折磨的人,被冰冷和无情包围着,早已失去相信和感受阳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