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杰诺瓦重现

   眼看卡丹裘的双刃剑即将落在克劳德身上，一片血红色挡住了他的双刃剑，将克劳德推开。跌落在地的克劳德，身上的手机掉落出去，滚落到河水中去，身体和手上紧握的大剑则被一身鲜红色披风的人护在怀里，躲开了卡丹裘的袭击。
   鲜红色的披风将披风的主人和克劳德都隐藏保护起来，在冷白的月光下看去，灵活而急速飞窜的红色披风就像血色蝙蝠般，让人无法触摸。卡丹裘、牙兹和罗兹同样对这个突然出现，插手他们和克劳德的对战的神秘红色披风人手束手无策，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
   从红色披风中微微露出一边眉眼的男人对准卡丹裘发起猛烈的子弹攻击，让卡丹裘无法靠近他和克劳德。男人带着克劳德如红色影子般，急速从地面掠过又直冲向半空，绕过繁杂的树木，在牙兹和罗兹的枪弹追击中，消失无踪，留下愤愤的卡丹裘只能对着他们逃掉的方向不甘心地狠狠跺脚。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片银白色的树林间，像雪花一样闪烁纯白光形的萤火虫星星点点，慢慢悠悠地在树干附近、河边草丛里、水气氤氲的河面上游荡着，点缀着宁静的黑夜。
 “我真的，帮不了什么忙。”倚靠在树干上的红色披风男人有些无力地自责着，自己能做的只是救出克劳德而已，却没能救走丹泽尔和玛莲，更无法阻止那些人可怕的阴谋。
   正在处理刚才受伤的手臂的克劳德转头望着旁边的男人，追问道：“文森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文森特一如往常冷酷的面容，克劳德知道这个男人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善良温暖，不然也不会出手保护自己。克劳德知道，在陨星大灾难后，两年时间里文森特一直到处周游，调查着杰诺瓦相关事情。现在会出现在遗忘之都的文森特，一定已经掌握了不少情报。
   文森特从竖起的红色衣领里抬起头来，望着平静的河水，声音低沉地告诉克劳德：“我经常来这里，所以一直观察着卡丹裘他们。”文森特边说边走向河边的克劳德，突然蹲下身伸手按住他被星痕侵蚀的手臂，一阵刺痛感从手臂上传来，克劳德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音。
 “星痕症候群，这是排除体内异物的系统反应过剩的结果。”文森特从克劳德手臂上移开了手，站起身来，慢慢在河边踱步，继续告诉克劳德，“在我们体内也有类似生命之河这样的循环，它会跟侵入体内的邪恶物质进行战斗。”而战斗总是伴随着痛苦，身心的痛苦进行着的。无论是人类之间的战斗，还是人类身体里细胞之间的战斗，道理都是一样的。
   微风吹过河面，引得平静的河水微微泛开涟漪，把倒映在河水中的白色月光打散了，整个河面变得波光粼粼。克劳德低垂下眼眸，望着这片河水，在表面的宁静和美好之下，谁也看不清楚河底蕴匿着什么，也许，是可怕而且陋的东西；或者，是等待被唤醒的希望。就像他们的身体里，早已不知道被什么邪恶的东西侵蚀着，却又有着像生命之河一样支撑着生命的源泉在努力斗争着。
 “邪恶物质吗？”克劳德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重复着文森特的话。如果没有猜测错误的话，文森特所说的“邪恶物质”，应该和杰诺瓦的细胞有关。这一次，是要和侵入身体的杰诺瓦细胞作战吗？克劳德无奈地按了按痛感强烈的手臂。
 “是的，萨菲罗斯的基因，杰诺瓦的遗传意念。随便你想用哪一种说法。”文森特的话马上印证了克劳德心中的猜测。克劳德知道，自己心里其实都清楚，只是一直在逃避着。就像不想面对悲伤的记忆一样，始终不想直面自己身体里那么可怕的东西。
   为了掩饰自己对杰诺瓦，对萨菲罗斯的恐惧，克劳德只是轻轻说了句“你知道的可真是清楚”。
   闪烁着银白光芒的萤火虫从文森特面前闪动着飞过，照亮了文森特肃穆的神情，还有他眼里的凛冽：“曾和伊莉娜，是我把受了重伤的他们搬到这里来的。看样子他们似乎受了不少残酷的拷问。虽然已经帮他们治疗了，但效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拷问？”面对克劳德惊讶的询问，文森特只是淡淡地说道：“其实也算是自作自受，看样子他们似乎已经得到了杰诺瓦的头部。”对于神罗公司一直以来的做法，文森特并不认同，只是作为原神罗塔克斯调查组的一员，不忍心看着曾和伊莉娜白白牺牲才出手相救。如果不是神罗对杰诺瓦力量的贪欲，企图用杰诺瓦的头部再次重振神罗，就不会引来卡丹裘他们，更不会将新的灾难带到世界来。说到底，这不过又是神罗一次错误的选择。
   克劳德抬起被月光和河水倒映的白光照耀得有些碧蓝的眼睛，紧蹙起眉头向文森特确定：“这么说，卡丹裘所要找的‘妈妈’就是……”
文森特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天空的灾难，星球的危机——杰诺瓦。所以再这样下去，他们很有可能创造出第二个萨菲罗斯。”卡丹裘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为萨菲罗斯的再次重生做准备，一旦他们得到杰诺瓦的头部进行再融合，这颗星球也许会再次面临被毁灭的危机。
 “卡丹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克劳德终于明白鲁弗斯的紧张和不安，极力邀请自己和他携手的原因，因为卡丹裘他们拥有动摇和威胁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神罗的可怕力量，他们更是能够让神罗最畏惧的男人——萨菲罗斯重生的重要存在。
   文森特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奇怪的存在，但卡丹裘他们残暴的个性，惊人的能力和疯狂的做法，一切都跟谜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毫无疑问，杰诺瓦的头部被神罗公司找到了，鲁弗斯一定是想借着杰诺瓦的力量重振神罗。但是卡丹裘他们突然出现在北方大空洞，袭击了曾和伊莉娜，卡丹裘三人的存在，对神罗来说，也是个意外吧。而再次出现的杰诺瓦，必定会引来新的灾难。加上卡丹裘、牙兹和罗兹这三个难以对付的对手，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正在发生的事情，将会引起的灾难，即将降临这个世界的战火，文森特和克劳德都能够预测到，一想到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又一次要被打破，两人不禁都皱着眉头沉默起来。河边的空气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河水在清风吹拂下微微波动着发出的细微声响。
   突然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惊动了这片宁静的气氛。以为是卡丹裘一伙追赶上来，克劳德机敏地抓起地上的大剑，站起来对准了发出声音的草丛。
   有些杂乱的野草被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不顾一切朝克劳德跑来。看清了跑向自己的小女孩惊慌失措的模样，克劳德才慌忙伸出手去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女孩的肩膀，惊喜地唤道：“玛莲！”
 “克劳德！克劳德！丹泽尔，蒂法他们……”从克劳德怀里抬起头的玛莲，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紧张，还有因为害怕而弥漫开来的水雾。
   看着受到惊吓，一脸就要哭出来的玛莲，克劳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蒂法她没事。”
 “我希望你和蒂法谈谈。”克劳德明白玛莲的意思是让他和蒂法通一次电话，忙寻找身上的手机，却发现手机不见了。心想一定是刚才打斗的时候掉落了，两人只好齐齐看向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文森特，想向他借用手机。文森特“唰”一下掀开自己的红色披风，对着克劳德和玛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手机。
 “哦，真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种事情。”玛莲忍不住脱口而出惊叹起来，在这个时代，像克劳德他们这样的大人不都是应该拥有手机的吗？难道联系的时候还要到处寻找电话亭吗？
   克劳德犹豫了一下，边说边将玛莲带到文森特面前：“文森特，拜托你带玛莲回到蒂法那里去。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去跟神罗那些人谈谈。”
 “我不赞成你这样做。”文森特没有接应被推向自己的玛莲，微微蹙起眉头对克劳德摇了摇头。
 “但是我……”克劳德不知道只有自己的话，可以做点什么，不，也许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更别提救出丹泽尔，阻止卡丹裘他们和杰诺瓦再融合这样的事情。
 “够了，克劳德！”玛莲看着又开始犹豫不决，拖拖拉拉起来的克劳德，突然从克劳德怀里挣开，和他拉开一小段距离后抬起愁怨的目光望着他，抱怨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听听我们的感受呢？”蒂法的想法也好，自己和丹泽尔的感受也好，克劳德总是不肯认真地好好地接受，总是自己一个人自作主张，擅自把他们丢下。这样，还算什么伙伴？还算什么重要的人？
   玛莲生气地对克劳德吼完，便转身跑向文森特，整个人躲进了文森特鲜红色的披风里，不愿意听克劳德解释。
 “玛莲，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一次规模庞大的战争恐怕将要开始了，但是，光是战斗是远远不够的，你能了解吗？”克劳德试着让玛莲理解自己并不是想逃避战斗，而是战斗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玛莲却依旧倔强地躲在文森特的披风里，毫不犹豫地反驳道：“我不懂！”
 “克劳德，这就是你战斗的理由吗？”文森特将披风里的玛莲稍微搂紧了些，又抬起担忧的目光望着克劳德向他寻求答案。
   战斗的理由吗？克劳德记得出发来遗忘之都前，在第七天堂那间谁也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当自己开口向雷诺和路德询问孩子们的下落后，路德告诉自己“遗忘之都，那里是他们的基地”时，自己脱口而出的却是：“拜托你们了，我要去和鲁弗斯谈谈。”
   那时候，蒂法也这样请求了自己：“不要逃避！我明白，即使找到了那些孩子，或许也已经无能为力，而且说不定又将成为另一件无法挽回的遗憾之事。我能理解你害怕事情会变成这样，对吧？但是现在的你应该学会接受更多事情，我知道很沉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除非你是一个可以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下去的人。但是你讨厌一个人孤零零的，对吧？明明不肯接电话却又死抓着电话不放，没错，你就是这样的人。”
   在黑暗中，蒂法仿佛一口气把她心里堆积的不满情绪发泄出来，但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让克劳德只能安静地背对着她聆听她的抱怨，却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
   最后，还是实在看不下去的雷诺和路德向自己提出“你自己去找他们的基地吧”，然后那两人便转身离开了第七天堂。克劳德知道，他们理解蒂法并支持蒂法的愿望，不想给自己逃避的后路。
 “难道我们，就这样输给了回忆吗？”当蒂法声音悲伤，这样追问的时候，克劳德无法回头去面对蒂法期待的目光，只能低声呢喃着：“可是，是我对她见死不救的。”
   身后的蒂法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声音变得越来越空灵而遥远：“唉，你还真的是一直拖拖拉拉的呢，连原谅自己这件事都一样。克劳德，是时候该原谅你自己了。”女子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克劳德也分不清楚是蒂法对自己说着，还是那个曾经质问自己“向谁请求宽恕”的女子的声音。
   原谅自己吗？克劳德不知道被那些过去的悲伤记忆填满身心的自己，该要如何原谅自己，是否可以原谅自己。
   越想逃离那些沉重的过去，就越被回忆拉住往下沉落，克劳德知道，蒂法说的都没错，自己确实拖拖拉拉，只知道一味地逃避。但是无论自己多么不想承认那些可怕的事情，无论自己如何不去正视灾难和敌人，他们已经重新来到自己的面前。
 “罪过，真的能够被原谅吗？”从短暂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的克劳德，不知道是在向那空灵遥远的声音寻求答案，还是向面前的文森特或玛莲寻求。
 “我没有试过。”文森特声音平静地告诉克劳德。曾经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恋人被当做杰诺瓦的实验体，自己却也落入困境，没能拯救她，文森特同样拥有永远无法挽回的痛苦。但和克劳德不同，毅然选择复仇的他，从未止步在那些悲伤记忆中渴望得到原谅。因为没有人希望得到自己的忏悔，更不需要自己去求得宽恕，自己能做的只是为已经失去的东西战斗到底。
 “试？”这是克劳德从未想过的答案，忍不住有些惊讶地追问起来。
 “试一试吧。”试一试放下过去的包袱，试一试直面自己的罪过，试一试原谅自己，还有试一试为了现在重要的人们而战斗。
   文森特的答案，让克劳德顿时有了决定，重新抬起的碧绿色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神采，对玛莲说道：“玛莲，我们回家吧，一起回家。”玛莲开心地从文森特的红色披风里出来，笑着点点头快速跑向克劳德。
 “我会尝试看看的，也会告诉你尝试的结果的。”这么说着的克劳德，牵着玛莲的手，融入了被银白色树木交织重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