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芬恩窝在炮塔里面，想尽量坐得舒服点。他面前的控制台似曾相识，与电视节目里面那些古老飞船如出一辙。控制台上面全是精美典雅的仪表和拉闸，却没有一个写着“开关”的按键。这艘科雷利亚货船的确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古董啊。
   而且这是一件能飞的古董——不是说笑，这宝贝真能飞！芬恩感觉到发动机的动力源源不绝地在飞船的管道里跳跃流淌。尼马哨站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延绵不绝的沙丘。至于这艘货船能不能赛过两架TIE战斗机，还有待考验。
 “飞低点。”他对着耳机的麦克风说。“还有，快启动防护盾——希望防护盾还能运行！”
   耳机里传来女孩的声音，还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杂音。“哪有那么容易！我没有副驾驶啊！”
   芬恩坐在炮塔里头昏脑涨，因为座位的回转仪太松了，机身的一点点晃动就让它转个不停。“你坐我这儿试试！”
 “快抓牢！我要低飞啦！”她答道。
   她真的低飞了！货船突然朝沙漠一头栽下去，快到底的时候才抬起机头，再减速沿着地面超低空飞行。他们太贴近地面了，竟然把几个沙丘的顶削掉了。两架TIE战机为了避免相撞，只敢在他们的上方飞行，同时居高临下不断向他们开炮。
   幸好，芬恩的新战友及时启动了防护盾。激光炮火被尽数化解，只在防护盾上发出咝咝声响，没有对货船造成破坏。
 “你还打算还击吗？”耳机又传来她的声音。
 “我还在弄呢！”他把每个按钮都按下去，每个拉闸都拨开，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瞄准仪突然启动了。
   芬恩双手按住开火的按键，四束激光同时射向敌机。
   结果全部打空了。
   两台TIE战斗机不断绕着圈攻击，芬恩继续开炮，却怎么也打不中。“我们得找掩护啊！快点！”
 “马上！”女孩回答道。
   女孩所谓的掩护让芬恩更担心了，因为她竟然开着货船冲进一片战场废墟。只见延绵数十公里的沙漠铺满了各种运输工具和宇宙飞船的残骸，形成一条恐怖的障碍赛道，稍有差错就足以致命。
   芬恩的手指一直按着发射键不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束随意射出的激光击穿了一架TIE战斗机的防护盾，把整片机翼打了下来。这艘星际战斗机随即撞毁在一艘巨大星舰的残骸上。
   芬恩欢呼一声：“好运气！”
 “好枪法！”女孩赞叹道。
   他们没高兴多久，另一架TIE战斗机就射来密集的激光束，狠狠砸在货船的防护盾上。这下不但把芬恩撞得左摇右晃，还将炮塔卡住了。他不能再转动炮塔，所以无法瞄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按键开炮了。
 “我们的炮卡住了，只能向前打。”他说，“我没法转动炮塔——你得甩开敌机呀！”
   为了甩开敌机，女孩猛然俯冲，飞进了一艘帝国超级歼星舰的中央发动机推进器里。突然，他们像是闯进了一个狭窄的迷宫，四周全是倒塌的大梁和残缺的墙壁。“我们是来真的吗？”芬恩难以置信地问道。
 “准备好！”她说。
 “准备好做什么？”
   狭小的空间并没有吓退TIE战斗机。无论货船怎么上下翻飞，那个飞行员始终如影随形地跟着，还继续发射着激光炮。
   货船突然攀升，穿出歼星舰，回到蓝天之下。女孩随即减速，将整艘货船翻转过来面对敌机的方向，芬恩一下子就被安全带勒得紧紧的。这时候，敌机也从歼星舰中飞出来，正好出现在芬恩的十字准星当中。原来女孩是在帮他瞄准，芬恩只需要开炮就行了。于是他开炮了。
   那架TIE战斗机爆炸了，它爆炸前射出来的激光束也没有击中目标。
   然后货船穿云直上，离开贾库星球。芬恩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蕾伊设置好自动驾驶，然后离开座位去检查BB-8。刚才那一段狂野的飞行把这个小机器人在驾驶舱里抛来抛去，就像水壶里的一颗豆子。他发出哔哔的声音，说他需要1.3分钟的标准时间去校正他的伺服
系统。
   蕾伊走进休息室，只见那个年轻人笑逐颜开地坐在全息象棋桌旁。“哈！你还挺能飞嘛！那些高难度动作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过奖了，”她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什么？等等——你是说你没受过训练？”他问道。
   蕾伊摇了摇头。年轻人一下子傻掉了，“你没受过训练？”
 “我只开过小飞船，从来没有离开过贾库星球。”蕾伊当然不会告诉年轻人，她“开过”的那些小飞船其实都是在飞行模拟程序里面的虚拟飞船。
 “还有，你竟然还帮我瞄准！”他的笑容更灿烂了，“你真的很厉害！”
 “你开炮的时机也不差嘛，”她说，“一击即中！”
   他点了点头，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我知道，是挺准的。”
   她笑了：“简直是完美啊！”
   确实，在这一刻，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她让昂卡·普拉特得到了报应，她成功避开了敌人空中和地面的全方位追杀，而且她还交了一个新朋友。这个新朋友不像BB-8，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且仔细端详一下这个人的相貌，他还挺——
   他打断了蕾伊的思绪：“为什么我们——”
 “一直盯着对方？”
 “对啊！”他说。
 “我也不知道。”
   很不幸，BB-8刚好在这个瞬间滚了进来，还发出铺天盖地的哔哔声——他已经校正完毕了。蕾伊抚摸着他的圆球，让他镇静下来，“嘿，你没事了，我们也挺好。他是抵抗组织的人，他会带你回家的。我们一起带你回家。”
   蕾伊看着她的炮手，突然想起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FN-2——”他脱口而出，却立刻改口，“芬恩，我叫芬恩。你呢？”
 “我的名字叫蕾伊。”
 “蕾伊。”他重复了一遍。蕾伊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好听。
   更不幸的是，两人的自我介绍又被打断了——突然“嘭”的一下，然后是持续不断的嘶嘶声，原来是一块地板被弹开了，气体从里面泄漏出来。蕾伊几步跑到洞口前，“快！快帮我！”
   芬恩也赶到她身旁，“怎么回事？”
   蕾伊探头向里看，却被一团团蒸气遮住了视线，“我也不知道。希望不是超空间驱动发动机出了故障。”说完，她就捂着眼睛从洞口滑了下去。
   凯洛·伦站在“定局者号”的舰桥上，凝视着深邃太空中的一片黑暗。这个时候，舰上大部分人都在寝室睡觉。可是凯洛·伦睡不着——这么重要的东西眼看就要到手了，他当然睡不着。
   值班军官米塔卡中尉走过来。他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踩在薄冰上一样小心翼翼，似乎随时准备转身逃跑。“长官，”连他的声音也在颤抖，“贾库星球的那个机器人，我们……我们没有抓到。它坐着一艘偷来的科雷利亚YT型号货船逃……逃走了。”
   凯洛·伦本来面向瞭望台，闻言猛地转身，“那机器人偷了一艘货船？”
 “呃……也不完全是这样的，长官，他还有同党。虽然我们还没有确凿消息，可是我们相信FN-2187有可能就——”
   凯洛·伦将光剑的剑柄从腰带上一把扯下来，点燃了光刃，把光剑高举过头。米塔卡只好闭上眼睛等死。
   可是凯洛·伦要砍的并不是这个中尉，而是自己身边的所有东西。他挥剑劈开显示器，划破墙壁，还在甲板上戳出一个个洞。
   凯洛·伦发泄完自己的暴怒之后，熄灭了光剑，把剑柄插回腰带里。“还有呢？”
   米塔卡咽了一下口水，“除了机器人和FN-2187之外，还有一个女孩。”
   就像燃油遇上了火花，凯洛·伦的狂怒再次爆发了。他一把钳住米塔卡的咽喉，用力一捏，“什么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