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年隼号”在仓促之间跳进了超空间，可怜芬恩猝不及防，在医疗室里面上下翻滚，虽然不至于散架，却也撞得不轻。至于那个伍基人伤员，好像恨不得把还没散架的芬恩大卸八块。每次芬恩要给他注射或者包扎伤口，丘巴卡总是一边咆哮一边揪着他的手臂拼命摇。芬恩觉得两条手臂都快被他扯飞了。
 “丘伊，你别揪着我呀！你听明白 了吗？就当是帮帮我吧！”
   伍基人闷哼一声，却抓得更紧了。偏偏这时候雪上加霜，飞船里面突然响起警报尖啸声，芬恩的脑袋顿时“嗡”的一下，什么主意也没有了。
   他转头朝着门口，用尽平生之力大声喊道：“来人哪！快来帮我稳住这个毛球啊！”
   汉·索罗突然闯进医疗室，对芬恩吼道：“你要是弄伤了丘伊，我就跟你没完！”
 “我弄伤他？他差点儿把我干掉六次了！”芬恩刚开口投诉，丘巴卡就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大声咆哮。芬恩结结巴巴地说：“不过……也没关系。”
   汉·索罗于是跑去检查警报是怎么回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超空间驱动器。
   虽然汉·索罗只是短暂地露了一下脸，却让丘巴卡镇定了许多。芬恩终于把他的肩膀包扎好，而自己的四肢依然健全。
   警报声终于停了，汉·索罗回到医疗室，芬恩连忙躲到一边去摆弄全息象棋。他听到丘巴卡对着汉·索罗咕哝了些什么，好像在表示歉意。
“不，不，你别这样说，你其实做得很好呀。”汉·索罗又检查了一下绷带，“你没事的。”然后他看了芬恩一眼，“你也做得不错，谢谢啊。”
   汉·索罗竟然对他说谢谢！芬恩很惊讶，迟疑了一下才答道：“不客气。”
   这时候，全息象棋的怪兽棋子突然出现在棋盘上，发出各物种特有的吼叫声。芬恩很尴尬，连忙找棋盘的开关，却遍寻不得。汉·索罗看着芬恩手忙脚乱的样子，好像被逗乐了。“你们……是逃犯？嗯？”
   芬恩朝着BB-8的方向扬了扬头。“那小家伙脑子里有一份地图。第一军团为了得到这地图，不惜把我们赶尽杀绝。”正说着，他的手指碰到一个开关，怪兽棋子顿时消失了。
   这时候，蕾伊走进来了。她向芬恩和机器人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是抵抗组织的成员，我是他们的朋友。”
   汉·索罗再一次上下打量芬恩和蕾伊，然后转头对BB-8说：“给我们看看你们到底带着什么好东西。”
   BB-8转动圆顶上的一个镜片，在空中投射出一幅三维星际地图的某一部分。芬恩看得张口结舌，他从来没见过图中那些恒星、星系和星云。
   汉·索罗从地图的这头到那头画了一根无形的线。“这不是完整的地图，只是其中一块。”
   芬恩眯着眼睛端详这幅星际地图，发现很多相邻的星团并不相称，还有一块块黑色的空间里本来是应该有行星和恒星的。
 “自从卢克失踪后，人们就不停地寻找他。”汉·索罗说。
 “他为什么要走呢？”蕾伊问道。
   汉·索罗迟疑了片刻，然后长叹一声。“他当时在训练新一代绝地武士。有一个男孩子——他的徒弟——背叛了卢克，还把他的心血都毁了。”汉·索罗忆起往事，脸上的皱纹似乎一下子多了几倍，“卢克觉得自己难辞其咎，所以就抛开一切自我放逐。”
   第一军团可不是这样教导芬恩的。“你知道他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有很多不同版本的传说和故事，”汉·索罗说，“而最了解他的人都认为他其实是去寻找第一座绝地圣殿了。”
   蕾伊很吃惊，“原来绝地武士是真的？”
 “我以前也很怀疑，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派胡言。什么神奇力量，什么正邪归一，什么光明面、黑暗面……”汉·索罗摇了摇头，笑了，“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切都是真的！绝地武士、原力，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芬恩也觉得头痛了，因为他的宇宙观正在轰然倒塌。绝地武士和原力真的存在吗？难道第一军团在这个问题上也撒谎了吗？芬恩觉得，像汉·索罗这样的老江湖走私客 march，果没有亲眼看到真凭实据，是绝不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传说的。
   汉·索罗说的下一句话就更加毋庸置疑了，因为他借用了芬恩的原话：“第一军团为了得到这幅地图，会不惜把我们赶尽杀绝。”
   芬恩害怕的是，如果他们落在凯洛·伦手上，那才是生不如死。
   第一军团的秘密军事前哨叫“弑星者基地”，基地的指挥中心建在一座巨大的山洞里。凯洛·伦和赫克斯将军正在指挥中心里拜见最高领袖斯努克。这时候正是休班时刻，所有技术人员和军官都已经离开了指挥中心，两人与最高领袖的谈话不会有别人听见。他们面前有一座高台，斯努克的全息图像就在高台之上闪着微光。虽然斯努克本人很削瘦，可是他的全息图像却硕大无朋。只见他坐在王座里，十根细长的手指聚拢成一个尖顶。他的长袍里隐约现出半透明的皮肤，闪着一种苍白的粉红色。他的前额与下巴伤痕累累，曾经断过的鼻梁骨以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角度突出来。然而最恐怖的是他那两只不对称的眼睛，右高左低，隐藏在头罩里，就像两颗妖异的暗星。他全身大部分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反而让他的声音显得更加威严。
 “那个机器人很快就会落入抵抗组织手里。”斯努克说，“我们的敌人能够通过这地图找到天行者，得到强大的增援。一旦天行者回归，绝地武士团就会重新崛起了。”
   赫克斯诚惶诚恐地低头道：“最高领袖，我对这次失败负全责——”
 “将军，我们需要的是策略，而不是道歉。事已至此，下一步怎么走才是最重要的。”
   凯洛·伦一言不发，任由赫克斯去说。“我有一个方案，那个武器已经完成，我认为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目标呢？”
 “共和国，他们的中央政府所在的霍斯尼亚星系。”赫克斯说道， 
“把那个星系毁灭之后，他们就会陷入混乱。面对这么大规模的毁灭性打击，抵抗组织必然会着手调查。在这个过程中他们——”
 “就会暴露自己了。”斯努克插话道。
   赫克斯点了点头，“如果这样抵抗组织都没有动静，那就表明我们已经彻底摧毁他们了。”
 “嗯……很大胆……也很好，去吧！”最高领袖命令赫克斯，“你负责监督作战部署。”
   赫克斯向着全息图像深鞠一躬，“遵命，最高领袖。”说完他就离开了，留下凯洛·伦一个人面对斯努克的全息影像。
   斯努克的语调突然一转，变得像父亲般慈爱。“在我这么多徒弟里面，你是最有希望成大器的。”
 “最高领袖，我今天能够这么强大，全靠您的栽培。”凯洛·伦答道。
 “你之所以有今天，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原因。你的家族，你的本性，你的黑暗面……”最高领袖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出下面几个字，“还有你的光明面。”
   虽然眼前的最高领袖只是个影像，可是凯洛·伦觉得他的目光一直刺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我亲眼目睹了银河帝国的兴衰。历史学家以为帝国覆灭是因为战略错误和傲慢自大，可是他们搞错了。你应该很清楚是什么导致了帝国的灭亡。”
   凯洛·伦恨恨地说出答案，仿佛把毒药从嘴里吐出来：“感情。”
 “没错，就是感情。”最高领袖说。“假如当年维达尊主在最重要的关头没有向自己的感情屈服——如果那位父亲有勇气杀死儿子——今天我们就不用担心天行者归来了。”
   凯洛·伦知道最高领袖故意提起维达尊主，用意是考验他。“我与光明面势不两立！”凯洛·伦昂然挺立，坚定地说，“承蒙您的教诲，我绝不会受光明面的诱惑！”
 “在原力里面，有一股力量正在觉醒，你感觉到了吗？”
 “我感觉到了。”凯洛·伦答道。
 “所有因素都已经就位了，凯洛·伦。你必须一个人面对这场风暴，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你不但和维达尊主有特殊的纽带，而且你和天行者本人，还有莱娅——”
 “您不需要担心。我一定会辅助您铲平抵抗组织，”凯洛·伦向他的主人保证，“还要消灭最后一个绝地武士。”
 “或许吧。我们要找的机器人已经登上了‘千年隼号’。这艘飞船再一次落入了你父亲汉·索罗的手中。即使是你——伦武士之中的佼佼者——也不曾遇过这么严峻的考验。”
   凯洛·伦竭尽全力掩饰心中的惊讶。“没关系，在我眼里他什么也不是。承蒙您的教诲，我绝不会受光明面的诱惑！”
   说完，他向斯努克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即使走出了控制中心，凯洛·伦依然感觉到最高领袖的凝视有如千钧之力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蕾伊坐在“千年隼号”的驾驶室里，注视着座舱罩外面的景象。光速旅行中的一根一根亮线已经聚合起来，形成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个壮丽绝伦的星球。只见云层下面闪烁着一个蓝色和绿色交织的世界，纵横交错的河流与湖泊环绕着一片片翠绿，那些都是被花草树木覆盖的土地。如果有一个地方与贾库星球正好相反，那就是塔科达纳星球。
 “我还真不知道银河系里竟然有这么多绿色！”蕾伊惊叹道。
 “千年隼号”降落了。蕾伊走出飞船，更真切地看到四周的美景，心中的敬畏也随之加深。她面前是一个清澈如水晶的大湖和一片生机勃勃的茂密森林，在湖水和森林之间矗立着一座石头砌成的古老堡垒。
   汉·索罗走下登机舷梯，向蕾伊走来，向她递上一把爆能手枪。蕾伊看了一眼，说道：“我也经历过艰难险阻，我能保护好自己。”
 “所以我才把枪送给你呀。”汉·索罗说。
   她接过枪。这是一款老式的型号，就像“千年隼号”那么古老。“这枪很重。”
 “你知道怎么开枪吧？”
   蕾伊冲着汉·索罗得意地笑了笑。“瞄准，然后扣扳机。”
 “这个型号的老枪可没那么容易，你得记住，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汉·索罗说道，“你有名字吗？”
   蕾伊举起枪，指向周围的东西，练习瞄准。“我叫蕾伊。”
 “蕾伊……”汉·索罗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试着说出她的名字。“蕾伊，我一直以来都在考虑给我们这个团队补充新鲜血液。我需要一个二副，一个既能给我和丘伊打下手，又不会碍手碍脚的聪明人。”他的话语好像没那么尖刻了，“一个懂得欣赏、珍惜和爱护‘千年隼号’的人。”
 “你想招募我吗？”蕾伊问道。
 “不会马上发工资，而且我这人挺凶的——”
 “原来你真的要招募我。”
 “我还在考虑当中。”汉·索罗说道。
   蕾伊思量再三才回答说：“这个……如果你真的愿意招募我，我当然是不胜荣幸了。可是我需要回一个地方。”
 “贾库星球？”
 “我已经离开太久了。”她说。
   汉·索罗点了点头。“如果你改变主意就告诉我吧。”他倾斜身体对着“千年隼号”的舱门叫道：“丘伊！你尽量彻底检查一下我们的宝贝！我们不会逗留太久。”他突然转过身来，补充说：“蕾伊，你笑得也太多了。”
   蕾伊看着他走开，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