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振荡器内部的一条天桥上，芬恩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亲眼目睹银河系的一代传奇倒下了。那是义军的著名英雄，科舍尔航程的纪录保持者，也是大名鼎鼎的“千年隼号”飞船的船长。
   凯洛·伦把光剑从尸体上抽出来。汉·索罗真的死了。
 “不！”蕾伊只是不停地说，“不！不！不……”
   芬恩连忙伸手搂住她。两人刚刚跑进来，正要告诉汉·索罗，他们找到一辆雪地陆行艇，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却万万想不到他已经死于非命。这时候，他们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号。这声低沉的怒吼有如惊雷一般，如果他们走近一点，恐怕连耳膜也会被震破。
   丘巴卡正站在下面的一条天桥上咆哮，举起弩枪就射。
   那一箭正中凯洛·伦的体侧，他一头栽倒在过道上。
   凯洛·伦身后的冲锋队员一起仰头朝伍基人开枪。丘巴卡击倒了几个敌人，随即退到一条走廊里面。就在他消失之前，芬恩看到他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键。
   绕着柱子的一圈炸弹开始闪烁，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爆炸。那根巨型石柱被炸成两段，就像一棵大树似的倒下来。失去了一根支柱，沉重的水泥防爆屋顶开始断裂，瓦砾碎石像下雨般纷纷砸下来。
   凯洛·伦挣扎着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芬恩和蕾伊。几个冲锋队员顺着他的眼光向上看，立即朝两人开枪。
   蕾伊马上还击，可是芬恩并没有跟着开枪，因为他必须双手并用才能把蕾伊拉出去，再晚一步两人就会被瓦砾碎石活埋了。
   芬恩拽着蕾伊逃进森林里。他们狂奔了一路，估计已经把敌人抛开很远了，这才慢下来喘口气。
 “站住！”有人命令他们。
   看来他们并没有把敌人抛开很远。不知怎的，凯洛·伦竟然追了上来。没有了面具的遮掩，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和芬恩差不多年纪。只见他抽出光剑，迈开大步向他们扑过来。丘巴卡的等离子箭在他的长袍上烧穿了一个洞，还击碎了他上身的盔甲，看起来他受伤不轻。
   蕾伊拔出爆能枪。凯洛·伦猛地抬起手臂，向着蕾伊张开手掌。蕾伊扣扳机的手指突然僵住，然后她手中的爆能枪一下子飞走了。芬恩顿时目瞪口呆。
   凯洛·伦的手臂又挥了一下，这次是蕾伊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然后像一个破布偶似的摔下来。
 “蕾伊！”芬恩喊道，“蕾伊！”
   可是蕾伊摔得浑身疼痛，头昏脑涨，没办法回答他。
   凯洛·伦点燃了光剑，一道光刃像火焰般不断地闪烁跳动，在雪地上映出一片炽热的红光。蕾伊的爆能枪已经跌落在远处，芬恩只能抽出他仅有的一件武器：卢克·天行者的光剑。
   凯洛·伦看着那一道陡然出现的蓝色光刃，稍稍迟疑了一下。“这件武器，”他说，“是我的。”
   芬恩一摆手中的光剑，“有本事就来拿！”
 “我会为你的无礼亲手杀了你！”凯洛·伦说完就向芬恩猛扑过去。
   芬恩一边抵挡一边闪避，顶住了对手暴风骤雨般的一轮猛攻。两人的剑锋在低处划过的时候，地上的积雪都融化了。虽然凯洛·伦身上有伤，可是他的防御密不透风，芬恩竟然没办法找出一丝破绽。他的沮丧情绪似乎给了对手更多能量，凯洛·伦把芬恩逼得连退几步。
   芬恩在格斗训练中学过示弱诱敌的战术，于是他在对手进攻时软弱无力地挡了一下，然后跳出圈子，突然再向前猛刺，剑锋一下子划过凯洛·伦的手臂。虽然这一击只不过烫伤了他臂上的皮肤，可是凯洛·伦连退两步，再一次上下打量着芬恩。
   芬恩横剑当胸，凝视着凯洛·伦，准备好抵挡他的下一轮攻击。
   可是他没想到凯洛·伦接下来的进攻竟会变得如此猛烈，与之相比，刚才那几下交锋简直就像孩童的嬉戏。只见凯洛·伦挥剑猛击，剑势凌厉，快似闪电。芬恩无法招架，只能节节后退。
   终于，凯洛·伦的剑锋在芬恩的胸前划开一道口子。芬恩跌倒时，卢克·天行者的光剑随着他的最后一击脱手飞出，跌落在远处。他看着蓝色的光刃熄灭，他的世界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凯洛·伦向FN-2187挥出最后一剑，就不再看他了。他收剑转身，朝芬恩的光剑伸出手掌。
   剑柄只是在雪堆里抖动，并没有飞过来。利用原力隔空取物本来不是难事，可是凯洛·伦身上的伤痛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
   凯洛·伦更加凝神用力，剑柄一下子从雪堆里飞出来——在他面前掠过，直接飞进蕾伊的手中。
   这个女孩站在那棵她刚刚撞上去的树旁，睁大眼睛看着手中的武器，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原来是你。”凯洛·伦说。
   她的惊愕一下子就变成了愤怒。凯洛·伦感觉到她的怒气就像一阵阵热浪似的从她身上汹涌而出。她想以牙还牙，为遭他毒手的朋友报仇。凯洛·伦昂然肃立，目不转睛地逼视着她，挑衅她动手。
   女孩点燃了光剑，向他冲过来。
   凯洛·伦也点燃了自己的光剑，挡住她的一击，随即反削一剑。女孩格开他这一剑，再次扑上来猛刺一下。虽然她的剑招都很粗糙，可是她明显懂得格斗技击之道。她的剑刃一下一下地撞击在他的光剑上，不但没有力竭，反而把他逼退了好几次。
   蕾伊也是心怀愤怒之人。她和凯洛·伦一样，都是从自己内心的愤怒获取力量。这也是她的弱点，凯洛·伦就是要利用这个弱点去击败她，因为他胸中所积聚的愤怒之深，远不是她能想象的。
   于是凯洛·伦挥剑反攻，劈削砍刺，步步进逼。虽然蕾伊奋力化解了每一招，可是每抵挡一下就必须后退一步，顿时被逼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后退。
   没有任何警报或先兆，那座安放振荡器的建筑物的屋顶突然倒塌了。
   这次倒塌不是因为X翼战斗机投放的炸弹，而是因为这座建筑物内部发生了爆炸。波不知道芬恩的小分队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谢天谢地——他们成功了。
   波向几个幸存的队友说：“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建筑物的结构完整性已经遭到破坏，我重复一次——目标已经破损，目标顶部出现缺口，我们的机会来了！用全部火力攻击那个缺口！开火！”
   命令一下，所有X翼战斗机同时终止了躲避飞行模式，重新列队跟随波，高速飞向目标建筑物。他们鱼贯俯冲，一架接一架地投放炸弹。目标建筑物在一阵阵爆炸中摇摇欲坠，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终于，在一声撼山震岳的巨响中，整座建筑物向内塌陷。它的四周喷出一根根火柱，直冲云霄。建在这个星球地核里的振荡器开始发生内爆了。
   天崩地裂，山岳变色。
   连锁爆炸直达星球的地核，在各大洲诱发构造运动，导致地表发生了即时的改变。树木纷纷摇晃甚至弯折，大片大片的森林被震倒。四处飞沙走石、烟尘滚滚；地上突然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吞没了附近的一切东西。转眼之间，蕾伊竟然站在一个深渊的边缘，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凯洛·伦用光剑指着蕾伊，“我本来可以一剑杀了你，不过你其实有更好的出路。”
   蕾伊厉声喝道：“你这个禽兽！”
 “你听我说，你需要一个导师，”他说，“我可以向你传授原力之道。”
 “原力？”蕾伊说道，语气中虽有困惑却不减愤怒。然后她闭上眼睛，稍待了片刻，突然再次挥剑向凯洛·伦扑过去。蕾伊的新一轮进攻竟然威力陡增，每一击的气势和力度都比适才刚猛百倍。这是凯洛·伦生平第一次遇到一个心中怒气比他更盛的对手。也许她力量的源泉并非愤怒，而是某种不一样的情感。凯洛·伦并不认识这种情感，也无暇去揣度，因为他已经被击倒了。
   他挣扎着刚刚站起来，蕾伊的剑已经如影随形地劈过来。凯洛·伦慌忙挥剑抵挡，无奈手上力气不足，被这猛力一击震得光剑脱手。
   凯洛·伦张开手掌，召唤原力来抵挡蕾伊连续不断的攻势。原力把他的意念凝聚成一个如钢铁般坚硬的无形盾牌，挡住她光剑的砍劈。可是才抵挡了两下，他的护盾就被蕾伊击溃。凯洛·伦的脸被剑锋划破，顿时感到一阵热辣辣的疼痛。
   他仰头看着女孩，她的光剑就在他胸前晃动。一接触女孩冷冰冰的目光，凯洛·伦不禁浑身发抖。他向来只热衷杀人，却不想被人杀。这次他竟然任人宰割，凯洛·伦终于害怕了。
   女孩却从他身边走开了。
   凯洛·伦看着她走到倒地不起的FN-2187那里。她明明可以杀了他，却没有出手。难道她真的自以为比他强？更让他难堪的是，难道她同情他？
   大地再次抖动起来，凯洛·伦和那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地面突然断裂。她已经不再理会他了，而他却对她嗤之以鼻。她所在的星球眼看就要分崩离析，她还跪在地上，抱着朋友的尸体不放手。这个蠢货死定了！
   凯洛·伦命不该绝。一架穿梭机降落在不远处，赫克斯将军率领一群冲锋队员跳出来。他一定是追踪凯洛·伦腰带上的信号发射器才找来的。
   冲锋队员抬起凯洛·伦，把他运上穿梭机。赫克斯将军一路走在他们身旁，脸上一副得意扬扬的神情。凯洛·伦并没有向赫克斯道谢，因为他只是奉最高领袖的旨意才前来救援的。
   凯洛·伦要谢也只谢他的主人。
   弑星者再也不能弑星了，就连它所在的星球也即将爆炸了。
   BB-8发出欢欣鼓舞的颤音，队友们也爆发出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如果波的通话机被震短路，他自己的狂呼声也功不可没。
   波正要指示BB-8搜索那座建筑物附近的区域，看有没有活人的踪迹，扫描仪突然显示一艘名为“千年隼号”的科雷利亚货船刚刚起飞。通话机传出一个伍基人的吼声，确认执行地面任务的特遣队已经安全撤离。
   于是波拉下操纵杆，率领一众X翼战斗机冲破愁云，飞向远方的灿烂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