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类别:
科幻灵异
作者:
--字数:6440更新时间:25/08/19 09:41:48
黑暗降临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脊脚下。两个人从威尔的包里拿出了一些东西吃,生了一堆小小的火,威尔看着树枝和小木片在舞动的热浪中消失。朗尼卷了一支烟,他告诉威尔,希望明天就能找到她。
威尔说他也希望如此,但是不确定把她带回来对她,或是对教会有什么好处。“她不是信徒,”威尔说,“她的家人一直憎恨教会,我觉得把她带来也不会改变这一点。”
“把她控制住比让她乱跑要强。”朗尼点燃了香烟,坐在那里抽了起来,“在这之前她和警长谈过。”
“她都说了什么?”
“全部都不是事实,”朗尼说,“但她在怀疑圣父和教会,我觉得约翰就是无法忍受这一点。”
“在她小的时候我就认识她,”威尔说,“那时候她也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不认为她会有所改变。”
“我们会知道的。”朗尼抽着烟,看着火焰,抽完之后,将香烟轻轻扔进火堆中。五分钟后,他睡着了。
威尔看着那堆火,他用从附近找到的石头搭了这堆篝火,现在只剩底部一块白亮的煤还闪动着火光。他想起了那只小熊,想起了当时他有多想拯救它,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梦到女儿。她一直喜欢让威尔坐在床边,否则她就不会睡觉。小的时候,如果她醒来发现椅子空了,威尔又不在,便会开始尖叫。威尔梦见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但头脑仍然清醒。
“你不会离开我吗?”她说道。
“不会。我会坐在这里。”
“就算我睡着了,你也会待在这里?”
“对,”他说,“我会待在这里,我会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
“妈妈呢?”她问道。
“她怎么了?”
“谁去陪着她?”
“我啊。我会陪着你们两个。”
“你陪着我的时候也陪着她吗?”
“对。”威尔说。他看着女儿,听着她的呼吸声,直到她呼吸的声音变了,沉沉地睡去。威尔坐在那个曾经属于她的旧房间里,坐在他和妻子的那座位于峭壁之上的房子里。在梦中,他可以透过卧室的窗户看到外面的风景,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字母,就像收割前的田野上的干麦子似的。
威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他站了一会儿,知道女儿在那里,很安全地活着。现在他要去找妻子了,但却找不到。
他站在厨房里,望着同一片田野。现在天已经黑了,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他自己在玻璃上映出的影子,威尔觉得房子已经变了。身后的世界在玻璃上映出影子,但很多东西都已经不见了。
威尔刚从窗前转过身,就听到女儿的尖叫声,她正在呼唤他过来,她就像还是小女孩的时候那样会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孤身一人。
威尔就在门前,就仿佛门在那里等着他似的。但每次他转动门把,门都不会开,威尔可以听到女儿在尖叫,问他在哪里,怎么还不来。他不停地扭动着门把,但一点儿用也没有。他毫不怀疑地认为,自己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即使当时他在家里,也没法帮助她。
威尔突然惊醒,不停地咳嗽起来。距黎明还有一个小时,但他可以看到东方渐渐聚集的光线。他伸出手捂住了嘴,肺部仿佛被不停撕扯着,胸中有什么东西在搅拌,然后掉了出来。威尔把那东西从嘴里吐出来,坐在那里盯着它。黏液又黑又难闻,落在地上就像泥里面的某种前寒武纪生物一样。
一小时后,他依旧醒着,只是躺在那里向上看,太阳在天空追逐最后剩下的几颗星星。他身旁的地面上有一摊干掉的黑血,就像一摊黑乎乎的沥青,可能是从体内的溃疡之类的东西里流出来的。
早晨,男孩伸出手搂住玛丽的肩膀唤了醒她。看到她睁开眼睛后,男孩向篝火退了一步,坐下来搅拌着锅里煮着的那些东西。他的父亲坐在旁边,就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一样,仍然穿着同样的衣服,坐在同一个位置上。
“梦话。”父亲说。
玛丽摇摇头,表明自己不明白,然后看着男孩,等待着。
“你睡觉的时候说梦话。”男孩说。他拿起了勺子,从锅内捞出了一些黑色的液体,倒入一只碗,递给她。玛丽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火边。她嗅了嗅碗,吹了一下,用嘴唇沾沾那液体,尝了一下。“咖啡吗?”她问道,“谢谢。”
“不客气。”父亲说。男孩点点头,又舀了一勺,倒给了父亲,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些。
喝完这碗咖啡,她看到了碗底的咖啡碎末。她想起了那些西部牛仔的故事,来酒吧的老人会根据杯底的咖啡碎末预测未来。虽然盯了一分多钟,但玛丽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于是她站起身,把碗翻过来,用手清理着里面的碎末。
玛丽的大腿上仍然有蹲在树林里时留下的伤痕。她用手抚过伤痕,按住它们,感觉着皮肤的柔软。伤痕是紫色的,边缘处变成了蓝色或黄色,抚摸过之后,她提起裤子,扣上扣子,从树下面走了出来。
男孩已经备好了马,正在等她出来:“你要去找你的弟弟?”
“我要去试试。”
男孩伸出了手。“我可以带你到山脊那里。”他说,“到教会还要走几千米,你能看到那边冒出的烟。但我还是觉得这是个坏主意。”
玛丽看着他,然后拉住了他的手,坐在了他的后面。男孩的父亲上前一步,他托着那把镀铬的点38,就仿佛那是某种贡品。
“它在你的毯子里。”男孩低头看着父亲手中的枪。
她看看那位父亲,又看看那个男孩,谢过了他们,接过了左轮手枪。“这是我父亲的。”然后她意识到她知道这句话用西班牙语怎么说,于是她说道:“我父亲的。”
“那你父亲去哪儿了?”
“去世了,因为一场车祸。”
父亲咂咂嘴,摇摇头,表示哀悼。
男孩把她带到马上,两人一起穿过田野,玛丽·梅抱着男孩的腰,羊群在他们面前分开,就像风暴中海面上的白浪。
等玛丽回头再次望向那处小小的营地时,她能看到的只有慢慢升起却正在消失的烟雾,男孩的父亲又为新一天的生活做起了准备。
男孩爬上了山脊,骑着马,七拐八拐地沿着一条小路前行着,玛丽·梅看出这条路曾被人走过。来到山脊顶端,男孩滑下马鞍帮她从马上下来,他对着下面的山谷,指出了教会的位置。她需要穿过山谷,越过几座小丘,蹚过湖面,然后继续前进,走过所有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地方。
“你弟弟就是你的一切,对吗?”
“是的。”玛丽说。
威尔在滑槽那里失去了玛丽·梅的踪迹。有好几次,他不得不往回走,重新找到那些痕迹,再继续前进,然后继续失败。来到山脊上之后,他认为这样已经行不通了,迎风面的岩石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走到山脊边缘,俯视下方的山谷,大片的岩堆和碎石散落在斜坡上,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河谷里。脚印消失在了莎草中,远处,他能看到的就只剩树林和灌木笼罩下厚厚的黑暗了。
回来之后,他沿着相反的方向走过山脊,白色的羊群在他对面的山地上移动。它们在高高的山上,一名骑手在其中穿行,羊群分开让骑手穿过。
“我要去那边。”威尔说,“若是在寒冷的天气里迷路了,我会去有人的地方。”他望着朗尼所站的地方,指着骑手和羊,接着拿起步枪,让瞄准镜扫过原野,然后把步枪交给朗尼。“那里有两个人,”威尔说,“没看见玛丽·梅。”
朗尼透过瞄准镜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枪还给威尔,说:“你要去那边?”
“我要去那边。”威尔说。
上午他们已经过了河爬了山,进入了那片原野。前进的路上羊群就在他们周围移动着,两名牧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走过来。
“上午好。”其中那位年龄较大的说。他从熄灭的篝火那里向这边走了几步,看着往这边来的人。
威尔抬起一只手,回应对方的问候,然后回过头来问朗尼:“你会说西班牙语吗?”
朗尼摇摇头。他看看两名牧民,然后再看看威尔。“我认识的墨西哥人都在监狱里,我觉得他们还是待在另一个国家比较好。”
威尔望着那个男人:“你会说英语吗?”
那个男人回头看看男孩,威尔看出那肯定是他的儿子。儿子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摇了摇头。
“我们正在找……”威尔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想不起来该怎么说。从战场回国之后,有几个夏天他曾在东部的田里工作,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即便如此他也没学会几句西班牙语。“我们正在找某个人。”他对周围世界露出了一个茫然而又有些徒劳的表情。
父亲又看看那个男孩,男孩耸耸肩。
“他妈的这些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朗尼说。他走到了火堆旁,低头看着烧黑的石头。“问问他们有没有吃的,还有酒。”他看着威尔,甚至没有费心去问那位父亲和他的儿子。“如果我们得为约翰和教会的其他人带回去一点儿东西,我会杀头羊。”
“教会?”父亲问道。他抬起一只手摸摸下巴,然后比画着威尔和朗尼留的那副长胡子,伊甸之门的男人都留着这种胡子。
“是的,”威尔说,“教会。我们俩都是教会的人。”他指着朗尼,然后把手放回胸前。“教会。”
“跟他们要点儿吃的。”朗尼又说。他已经开始在这处小营地周围四处走动,用脚尖踢着营地里的各种东西。在这个过程中男孩始终盯着他。
“见鬼,问他们是否有酒?也许我们运气不错呢。”
威尔将手伸向他的嘴巴。“食物?”他问道。他在和父亲说话,但目光却转向了儿子。
“没有。”父亲说。
“没有?”朗尼说,“跟他们说,他们很无礼。”朗尼在对威尔说话,但却看着站在一米外的男孩。
“你们真他妈的无礼,”朗尼说,“知道吗?你们是哑巴吗?”朗尼俯下身子,看了一眼树下,然后往拴马的地方走了过去。“我要带走他们的马,带走他们的羊,然后他妈的骑马离开这里。我不管了,不管这是在做什么。”
那男孩走了过来,站在朗尼和那匹马之间,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在他面前把刀举到腰际。
朗尼举起双手,然后转身望着威尔和那位父亲,半笑不笑的表情蔓延到了他的脸上。威尔甚至没有看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快了。他只看到男孩的鼻子流着血,朗尼站在他身旁,他的一只靴子踩着男孩拿着刀子的手。
父亲转过身,但站在他身边的威尔瞪了他一眼,把他摔倒在了地上。威尔卸下了肩上的步枪,指着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父亲。枪栓的声音让男人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男孩想要用另一只手拿过那把刀,但是朗尼弯下腰,猛击他的肋骨,随后把刀子丢到了一边。男孩喘着粗气,想要平复自己的呼吸。
“都停下!”威尔看着站在那里的朗尼,看着那个男孩,看着这一切。“他只是想要保护他的东西。”
“他有什么?”朗尼问道,他的声调越来越高,“他有什么?”他离男孩有一步的距离,转身飞起一脚踢在了还躺在地上的男孩身上。男孩喘着气滚了一圈,想要用手撑着身子站起来。
“停下。”威尔又说了一遍。他看到朗尼脸上出现了疯狂的笑容。
男孩努力想要站起来,但朗尼又踢了他两脚,让他滚到了远处。朗尼追了过去,一脚一脚地踢着,一边踢一边喘着粗气。“他们什么时候能学会?他们什么时候能去学一学他们应该知道的那些东西?”他这样说着,“他们的就是我们的。他们觉得他们比我、比约翰还懂,觉得他们可以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世界。”他又踢了一脚,然后弯下腰,抓住男孩衬衫的领子,把他拉了起来。朗尼一只手拽着男孩的领子,另一只手狠狠地打他。
威尔打定主意不能任由事情继续这样下去了,他立刻来到了朗尼身边,拽住了朗尼。威尔把枪顶在了朗尼的下巴上,他一只手托着枪托,另一只手抓着枪管,让朗尼喘不过气,并把他拖出了营地。“你会杀了他的,”威尔说,“冷静点儿!快他妈冷静下来!”
父亲已经站了起来,他在儿子身边俯下身子,威尔可以看到男孩的动作非常慢。他被重重打了一顿,但仍然活着,仍然清醒。威尔把朗尼拖得更远了,他可以感觉到朗尼开始放松。他放下了顶在对方脖子上的枪,问朗尼他是否能冷静下来。
威尔把他放了下来。朗尼站在那里摸着自己的脖子,望向营地那边,父亲仍然跪在那里,想要帮助他的儿子。
“这里没有别人。”朗尼说。
“那你也不能杀死他们。”
“你也看到,我说到教会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反应。”
“我看到的是我们威胁要拿走他们的东西,而他们做出了反应。朗尼,你需要冷静下来,需要思考。”
他仍然揉着自己的喉咙,看着威尔。“他们也该知道现在是时候了,他们应该知道他们要迎来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威尔问。
“一切即将结束,他们可以帮助我们,获得拯救,也可以反对我们,与其他所有人一起被烧死。”
威尔看着朗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他妈的是个疯子。”威尔终于说出来了。
“不,”朗尼说,“我是一位幸存者。所有人都坐在方舟里,而其中有些人还不知道这一点。”
威尔看看朗尼,又看看跪在那里安慰着儿子的父亲。威尔走了过去,父亲转过身,举起了一只手掌,对威尔说道:“她去了教会,那边。”他伸出手,指着威尔身后山脊。
威尔转身看了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改变目前的状况。这里发生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他看看朗尼,然后抬头望向了山脊。
鹰再次飞过,它转了个弯,乘着热气流开始上升,在草地上投下了自己的影子。现在,玛丽·梅正在山谷底部广阔的原野上,她抬头仰望天空,想要找到鹰的去向。
尽管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知道,目前正在进行的尝试已经没有了真正的意义,也没有了希望,但她仍然在前进。现在,她正沿着男孩指给她的方向走着,在脑海中反复思考男孩所问的问题。
“你弟弟就是你的一切吗?”
德鲁比她小三岁,他和他们班的同学是这里的高中关闭之前最后毕业的那批学生。那时候她刚刚开始在酒吧工作,她每天都一如既往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基本不去想他,只是偶尔一起吃个饭,或是去父母家的时候见见他。玛丽一直没惹过什么麻烦,为家里的酒吧攒着钱,也一直在帮助父母。
有一天,弟弟进来告诉她,他要去参军了,很快就要离开。玛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意识到很长时间以来,从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算起,自己从来没有跟弟弟聊过天,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他探讨什么有深度的问题。
玛丽继续前进着,思索着那位牧民男孩接下来问了些什么。她想起了他问过的问题,比如找到弟弟之后要怎么办,又想如果她发现弟弟已经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要怎么办。
“我希望你对他来说也像他对你那么重要。”男孩说。他掉转马头,冲她点点头,然后沿着来时的路走下了山脊。
威尔和朗尼一起爬上了山脊。他们沿着地上留着马蹄印的之字形的小路前进,但大多痕迹都被莎草和绵羊的粪便覆盖了。
威尔回过头,羊仍然在那边,但他没看到树下的营地。两人离开之后,他没怎么对朗尼说话,但可以听到朗尼不时在抱怨,抱怨说如果他们打算赶上玛丽·梅,至少应该带走那匹马。
“这是怎么回事?”威尔问道,“为什么他们要反抗我们?”
“一直都是这样的。”朗尼说。
“当初他们找到我以后,为我找了个地方。我很感激,而且我也没有被强迫做什么。”
“那时候事情还很单纯,”朗尼说,“现在一切已经不再那么单纯了。我们的人越多,愿意听圣父讲道的人也越多,我们就会变得更好。”
“你的样子就像明天世界末日就要降临了似的。”
“可能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但这并不意味着末日不会降临。你我这样的人会活下来。”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威尔问道。
“我们是做那些他们需要做的事情的人。”
“如果这意味着要压迫其他人,那我宁愿不做。”威尔说。
“你和我,”朗尼说,“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但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威尔抖出了朗尼在空荡荡的克肖农场说过的话。
“没错。”朗尼说,“约翰总是这么说,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们都必须为教会尽自己的责任。”
他们来到山脊的顶部,威尔觉得这处山脊很像早晨翻过去的那个。一边是一个相对平缓的斜坡,而另一边,也就是他们现在站的那边,仿佛是被从天而降的一只手从岩石上舀出来的一样,陡峭、危险而凌乱,岩块和碎石会从他们站的地方掉下去。
威尔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谷底。他等朗尼走完最后几步,站在他的身旁,然后从肩膀上拿过了步枪,将瞄准镜的盖子翻开,放在了眼前。下方是一道宽阔的山谷,铺着莎草和六月草。威尔的视线在草地上扫过,就在他刚要移开视线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玛丽·梅。
玛丽正走在原野中央,再有四百米左右她就要走进远处的树林里了。他再次将瞄准镜放到了眼前,对着她。然后再次拿开了瞄准镜,低头看着田野。玛丽只是下方的一个小小的点,要是用肉眼看的话很容易就错过。
威尔没有把目光移开,他把枪交给了朗尼。“看看吧。”威尔说。他看着下方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只鹰乘着热风在上面盘旋,本身也是一个小点。“你看到那里的鹰了吗?用瞄准镜对准那里,然后一直拉到草地上。”
威尔看着朗尼找到了鹰,把瞄准镜下移之后,朗尼也看到了玛丽·梅。
“约翰会很高兴的。”朗尼说。他把目光从瞄准镜那里移开,看着威尔。就在此时,有一支步枪开火了,但并不是朗尼手中的那支。
威尔转身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枪声是从他们刚刚上山时的地方传来的。步枪再次开始射击,他听到枪声和回声从山谷的一侧传到另一侧,混在了一起。然后威尔开始听到更多武器射击的声音,自动步枪连续的枪声,以及爆炸版猎枪的枪声。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牧民和他的儿子跟着他们,或者采取了某些报复行为。但是现在,威尔回头看着绵羊和下面草甸上散落的石头,发现牧民已经开始朝着五名往威尔和朗尼这边走过来的男子开枪。
约翰·席德带着几个人冲入了羊群,绵羊涌动着,仿佛汹涌澎湃的白色旋涡在不断旋转着。他抱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天线,如同一个线栅。威尔马上就知道约翰并不是在追捕狼群,而是在狩猎玛丽·梅。威尔应该从一开始就发现这一点。
那名牧民又开火了,约翰的人躲开了,接着他们站起来开始射击,子弹越过原野,穿过羊群上方。威尔看到有一个人拿着一把AK-47冲着营地扫射,子弹在土地上掠过。
营地那边又传来了几声枪响,但是威尔没看到牧民。他们躲在树下的某个地方。五个人走进羊群之后,他们一直在向那些人开火。过了一会儿,威尔听到了马蹄声,他看到两名牧民上了马,沿着草甸底部飞驰而去。约翰的几个人还在向他们开枪,并躲在羊群背后,让子弹飞过群羊的头顶。
如果他们继续射击,威尔可能就不会听到从自己枪上传出的声音。但枪就在他身边,他非常熟悉。他在转身的同时,朗尼拉开了保险。他的眼睛盯着瞄准镜,枪筒指着玛丽·梅走过的山谷。朗尼不需要拉动枪栓将点308子弹上膛,因为威尔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完成了这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