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玛丽·梅又恢复了意识，她被冲到了离海边很远的地方，脑袋嗡嗡直响，然后栽进了水里，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好像根本不在自己身体里，而是悬浮在某个很深的地方。
   现在她开始感觉到胸前的压力。她闻到了约翰用来消毒的酒精气味。她感到一阵刺痛，仿佛电流在她胸前跳动。约翰收回了针头，俯下身来用一块布擦了擦她的胸口，然后低头看着她。
   他又坐回了凳子上。她眨眨眼，然后又眨眨眼，想要洗掉眼球表面的阴霾，但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无济于事。接着她看到约翰又一次俯身把针扎在她的皮肤上。她低头一看，发现文身已经完成了一半，黑色墨水出现在了她的皮肤上，凸起的字母边缘有些红肿。
 “我很高兴我们能够这样单独在一起。”约翰说，“我喜欢与我打上标记的人共度时光。”
   她看着他在凳子上移动着，然后再次用抹布擦过她的胸口。墨水中间有着血迹，她的头晕了一下，然后恢复了正常。
   他又开始了工作，她感觉到他将针按下，写出了字母V，然后把针拔了出来。
 “有时候，极乐能够把你留在脑海里，”他说，“我看到它会对人们产生奇怪的作用。我看到他们产生幻觉，在快感中消失。之后他们都告诉我，他们有着一种共同的体验，那就是他们在从下面往上仰望。他们正望着一条漫长的道路，或他们仿佛在井底仰望，他们如果能够到达顶部，也就能够回到原处。但许多人对我说，他们担心他们可能永远也做不到。”他又把针沿着V划了一遍，然后再返回原位。“你会做到的，玛丽·梅。我可以看出来，你会没事的。一旦你意识到自己的罪孽，一旦你看到它是如何被带到皮肤上的，你就能更好地理解它，你会请求我将它从身体上切下。”
   他弯下腰，再次将针头压进她的身体。他已经开始写Y了。她感觉到疼痛更加剧烈了，她现在环视着房间，开始想起她跪在这里的原因。她的弟弟德鲁安排了这一切。她现在想起了他，也想起了威尔。她想知道他们在哪里，想知道威尔是否会回来找她。
   现在她感觉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痛苦。一种沉闷，一种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疼痛，似乎徘徊在她的胸前，然后滑落包裹住了她的骨头。她低头看着针，她看到那个词已成形。ENVY。嫉妒。这个词发红肿胀着，红色的血液从黑色中露出来。
 “差不多结束了。”约翰说。他又回来用布擦了擦玛丽·梅的胸口，然后向后一靠。他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玛丽·梅看了一眼。这些字母高五厘米，横跨她胸口的上侧。
   他又拿布擦了擦。欣赏了一会儿之后，他弯下腰，再次将针划过那排字母，又将每个字写了一遍。泪水开始出现在她眼中，现在她开始想起了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她希望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威尔告诉她不要相信约翰，他还说，她可能需要跑，需要离开。他说他会来找她，现在她看着约翰凳子后面的门。门开着，尽管她希望威尔和她的弟弟出现在那里，但并没有。开始听到警笛声的时候，她仍然看着更远处的走廊。现在，约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头，想更清楚地听到警笛声。他站起来四下看着，目光沿着走廊落在了远方，警笛变得越来越响。
   他走了出去，站在了走廊里。玛丽·梅低头看着她的胸口。字母在流血。她想要站起来，但身体一直在晃，结果她不得不伸出手来撑在凳子上。接着，她想起了藏在小腿那里的刀。于是，她弯下腰，一只手放在地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拔出了刀，并握在手里。
   她几乎没法站起来，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起来。她必须跑，必须找到她的弟弟。毫无疑问，无论威尔想要做什么，是逃跑还是找她的弟弟，他都失败了。她伸出手，试图让身体保持平衡。约翰消失了，她看着敞开的门。她想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前面，但脚似乎是用明胶制成的，她的腿像橡皮筋一样颤抖着。
   就在想要好好站起来的时候，她踢到了装满粉末的小瓶子，看到它滚动了起来，然后停在房间的边缘墙壁与地面相接的地方。她蹒跚着走了过去，每一个动作都拉扯着她刚上文身的皮肤。在她的前胸，从乳房到脖子的部分像是在燃烧，但她一直在前进，眼睛盯着前面，现在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走到了墙边，仿佛她没有预料到自己能走这么快。她重重撞在了那里，滑倒了，她张开手撑着地板，停在了那里，另一只手握着刀。她伸出手指，摸到了小瓶，然后把瓶子咬在了嘴里。瓶子上塞着一个橡皮塞，她咬下了塞子，吐了出去。
   警笛声仍然在头顶上响起，但是她能听到那像号叫一样的声音中似乎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用墙稳住了身子，来到了门口，就在这时，约翰回来了。
 “你要去哪里？”他微笑着回来了。就仿佛警笛声和他脸上的笑容，都是他们准备的一场游戏。
   当他看到她手中拿着的刀时，微笑消失了，他警觉地退了一步。玛丽·梅跳了起来，落在他身上，把他扑倒在了地上。她用一只颤抖的手握住了刀。有那么一刹那，她想用上手里的刀。但那一刻去得几乎和来得一样快。相反，她弯下腰，用另一只手将粉末倒出，倒在了他的嘴边和鼻孔上。她看着他眼中的毛细血管开始扩张，好像一颗星星突然爆炸，变成星尘，抛向了天空。
   她推开了他，站起身来，甩着橡胶似的双腿来到了门口。
   在听到警笛声之前，威尔仅仅来得及来到房间，然后把德鲁扔进屋内。那警笛声就像威尔只有小时候才听到过的空袭警报。
   他让德鲁坐在那里，绑住的腿放在后面的走廊地板上，后背靠着墙。这栋房子和他们之前离开的那栋一模一样。他穿过房间，又走到了窗前，拉开了窗帘。他可以看到教会成员正在路上移动，但至少他们还没有弄清楚威胁从何而来。威尔转过身来，望向远处的守卫。有两个人没有动，另外两个人现在正在朝他走来。
   威尔再次转身，看到了路中间的霍莉。她可能是那个发出警报的人，必须得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她已经看到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可能在威尔看到她之前，她就看到威尔了。现在，威尔看到她指向了之前最后一次见到他和德鲁的地方，然后大致指向他的方向，指出他走了哪条路。
 “他妈的。”威尔说。他把窗帘放下来，然后穿过房屋，全程盯着德鲁，看起来德鲁似乎在嘲笑他。“我还没死呢。”威尔说。
   他取下了腰间的点38，旋转枪筒，看着里面的子弹。然后他把枪放回了裤子里，穿过房间。他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丙烷气罐，于是走到了炉子那边，转动旋钮，看着火焰开始变红，接着变成蓝色。
   他环视四周，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控制好自己。他要离开这里，但事情还没有结束。火焰在灶上燃烧着，他转过身来，经过了橱柜和所有的抽屉。他认识这些人，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了解他们的基本价值观。
   他来到了放应急蜡烛的地方，拿起一根检查了一下，然后再次弯腰，又找了一些。他还找到了几罐固体酒精，放到了台子上。他从包装内取出一罐酒精，把它撬开，看到了里面那易燃的粉色固体。接着拿过了蜡烛，将灯芯放入火焰，然后放进了打开了的固体酒精罐子中，火焰仿佛变成了紫色。他环顾四周，把罐子带到浴室，关上了门。
   从浴室回来之后，威尔看到德鲁已经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他现在谨慎地看着威尔。威尔再次拿出了点38，解除了保险，看看德鲁，又看看火焰依旧跳动着的炉灶。他在脑中计算着时间和距离，思索着他们要多久才能到房子外面，是否能在没有被打中的情况下上山。
   威尔回到前窗那里，再次拉开窗帘。他看到霍莉在和守卫说话，她指向了同样的方向。守卫走开了，他们走到房子之间的视线之外的时候，抬起了手中的武器。威尔低头看着前门的把手和插销，伸手一按插销，确保门已经锁好了。
   他朝厨房走了过去，把火熄灭，又检查了一下。接着，他回头看了看浴室门和德鲁，德鲁注意着威尔的每一个动作。威尔再次转动灶上的旋钮，气体流了出来，然后咔嗒一声，火起了。他试图把它吹灭，但这只是让火焰跳动了起来。经过几秒钟的试验后，他仍然无法熄灭火焰。
   他回头望向后门，看到现在一名守卫的影子穿过了窗帘。威尔转过头，看到另一名卫兵正在从前面接近，威尔之前在打开窗帘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身影。看起来他们正在检查每一栋房子，现在轮到这栋了。
   威尔转过身来，又看了看火焰。无论他做什么，火焰都那么微小而苍白。开到最大，或打到最小，一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知道了这一点，也就知道他可能会以某种方式死亡，他将旋钮一直调到了最小，双手放在烤箱的两侧，把它拉了出来。
   声音很大，他抽出的每一厘米对他来说都仿佛一声枪响，或者一枚打向空中的信号弹，仿佛在说，我就在这里。
   等他把烤箱拿到距离墙壁足够远的地方之后，立刻爬上了柜子，背靠在墙上，双脚撑在烤箱的后面板上，往前推着。声音非常大，这无法避免。他尽可能地用力推着，烤箱就这样翻过来撞在地板上。他可以闻到煤气的气味，然后他往下看，看到软管正在从墙上脱落，还可以听到房间里的嘶嘶声。
   威尔从柜子上下来，穿过后门。他看到窗外守卫的身影，没有停顿，打开门，看到守卫把他的AR-15机枪的枪筒挥了过来。就在对方扣下扳机的瞬间，威尔正好抓住枪筒，一排子弹射到了威尔身体右侧的墙上。
   威尔感受到了手中温暖的枪筒，他把那个男人拉进房子，那个人正好倒在德鲁伸出的腿上。在守卫来得及掉转机枪之前，威尔已经从腰带上取下了点38，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后脑勺，那个人的身体瘫软了下来。
   在前门处，另一名守卫正在想办法扭动门把。门的机关转动，发出一连串响声。威尔在头部高度打出了一枪，他听到守卫叫了一声，倒在了碎石路上，但威尔认为他没有打中。
   威尔看了看第一名守卫，但发现自己没有时间了，他把AR-15的肩带从肩膀上和失去意识的身体上扯了下来。接着威尔举起了德鲁，从房子的后门出去，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这时候，他才刚开始闻到煤气的气味。房子外面，他感觉煤气好像一条被拖在地上的披肩，而他正把这披肩拽到这个世界上。
   他已经将点38放回了腰上，两只手紧紧抓住德鲁的双腿，抓在膝盖后面，而德鲁挣扎呻吟着，肚子搭在威尔肩膀上。在另一只肩膀上，威尔仍然背着他的步枪，和之前一样，他从一间房子后面跑到另一间房子。
   现在，听到的警笛声音比在房间里更大了。他走在前往教堂的路上。但是一阵自动武器的枪声把他脚边的泥土打翻了，在最近的房子的木头上打出了一排闷响。他甚至没有转过身去寻找谁在开火，便穿过了两栋房屋之间的通道，在另一端停下了脚步。
   德鲁比威尔想象的要重，他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移动。于是，他停下脚步，观察着伊甸之门的成员们开始聚集的那条碎石路，他知道自己跑不了那么快，没法逃掉。他正等着那座房子爆炸，时间仿佛经历了一次永恒。他想知道他们是否切断了燃气，或者在关着的浴室门后面发现了固体酒精。在他身后，他看到现在有三名枪手的影子逼近了他在房子间消失的地方。太阳在他们身后，他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和他们携带的长枪。
   他看了他们一眼，确定他们到那边的时候，他不会出现在那里，接着他又瞟了一眼碎石路那边，然后尽可能快地冲上了通向教堂的道路。他知道那里有一片高地，如果他能够顺利抵达那里，扛起肩上的步枪，就可能占据有利地形对抗那些被警笛和枪声召唤来的人们。
   威尔看到三名枪手在他身后转过弯，走上大路，抵达了教堂。他没来得及多想，看到他们找好了隐蔽。他把德鲁扔到了地上，回到了教堂的转角，向前推动保险，然后将步枪放平开始射击。他打中了第一个人的胸口上部，威尔看着子弹击中他的右锁骨，然后血雾飘在了风中，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从他肩胛骨后面的某处离开，那个人倒在了碎石路上。威尔退掉弹壳，一拉枪栓，眼睛盯着瞄准镜。
   他可以听到那个人的哭喊声，他可以听到其他人在叫他的名字，但是没有人敢在威尔开枪的时候从他们自己的隐蔽处出来。碎石路上，威尔看到很多人藏在房子里。他看着他们的动作投下的影子，瞄准镜沿着道路扫过，他看到一组五个人离开了一栋房子，冲向了另一栋。他向他们开枪了。但是他把枪筒放低，子弹打进了土地。教会成员扑到了地上，双手双膝撑地，他们要么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要么到了最近的另一栋房子寻求保护。
   他退掉弹壳，重新上弹。在路上，那个男人哭喊着要人把他带走。然后他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撑着身体，在路上爬着。下面的泥土和碎石在从他身上流出的血液中显得又亮又黑。威尔再次向他开枪，看到他吓了一跳。子弹离目标很远，威尔已经踏出了脚步，朝着他前进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个男人现在太害怕了，他一动不动，只是简单地躺在那里，呻吟和呼唤他的朋友。
   威尔退出了弹壳，就在他去装另一颗子弹的时候，他首先看到了一个大个子的影子从教堂那儿转了出来，然后那个人出现了。威尔掉转雷明顿的枪筒，但已经太迟了，那个大个子抓住了枪，朝着威尔一推。他横握着步枪，而那个大个子按着枪托，压在了威尔的脖子上，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威尔想把对方踢开，但他的腿和膝盖的位置都不合适。那个男人比威尔高了至少十几厘米，重了可能有二十多千克。威尔努力想要挣脱，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肌肉非常发达。威尔试图将枪从脖子上推下来，但这就仿佛在推几百千克的重物，他只推动了一厘米，然后那个男人再次发力往下压了压。
   威尔开始失去意识，他看到视野中开始出现黑点。他的头一昏，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了。但他想办法控制住了自己，向上推着那把枪。威尔感觉到那个男人稍稍抬起了一些，在那个大个子再次将全身的力气压在威尔脖子上之前，威尔得到了一秒钟的喘息时间。那个大个子嘴里的味道吹到了威尔脸上，他龇出了他的牙齿，正努力把威尔压在地上。
   威尔仍然可以听到路上的那个人在呼唤他的朋友，但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了，威尔不确定那是因为那个人在流血，还是因为威尔要被自己的步枪压到窒息而死了。
   大个子拱起背部，痛苦地喊了出来，他的脸突然变成了一块由静脉和肌肉组成的组织，威尔连忙滚到了一边，他咳嗽了起来，喘息着想要获得更多的氧气。那个男人已经松开了手中的步枪，威尔打了个滚想要控制好自己，他看到那个大个子转过身来，那把猎刀插在他的背上。威尔转过头，看见玛丽·梅正在后退，大个子转过身，抓住了刀。
   他追上了玛丽·梅，抓住了那把刀，然后松手了，接着再次抓住了刀。第三次尝试的时候，他终于抓住刀柄，把它从自己的背上拔了出来，同时发出了一声大吼。这种声音威尔只听过几次，没有一次是人类发出的。那声音仿佛动物一般，非常痛苦，在这声音中，威尔听到愤怒和仇恨正在变成暴力。玛丽·梅又退了几步，大个子在向她迈进，威尔的刀仍在他手中。
   威尔举起了枪，扣动了扳机，子弹直直地穿透了他的肋骨后部，穿透了心脏。他稍稍转过身，立刻就倒在了地上。躺在那里的已是尸体，不会再动了。
   玛丽弯下腰拿起了刀，向威尔走了过来。他可以看到她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她的衣领差不多大敞着，威尔看到血液从刚文的文身上流出，然后在她的胸罩挤出的乳沟中消失。威尔咳嗽着，他仍然无法获得足够的氧气。他们两个现在的状况都很糟糕。
   路上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再呼唤他的朋友们了，但现在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威尔弯下身子，从腰间掏出点38，再次来到了教堂的角落，他把枪管瞄准小山丘，开了两枪。他低下头，看到追过来的人再次散开，很快又全都藏了起来。威尔看着那个男人所在的地方，他看到人们已经来到了那个人身边，这样他就应该能够获得他所需要的医疗救助。
   威尔回头望着玛丽·梅，她正在等他，跪在她弟弟的身后，回头看着威尔。威尔绊了一下。他感到很虚弱，但每吸一口气都似乎得到了新的力量。他向玛丽·梅走了过去，弯下腰，从地上拾起步枪，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弹匣装了上去。
 “约翰在哪里？”威尔问道。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没有问她是否还好，他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合适，但他知道现在没有多余时间了。她现在还活着，让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被下药了。”她说，“但是我听到其他人回来了。我知道他们会来的。路上的警报声比那边还响亮。”
   威尔望着她身后围着院子的树林。他想起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数百个文身皮肤。他见过很多人，但没有数百人。他转身又来到了教堂的转角处，朝着他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开了火。路边一幢房子的窗户破了，玻璃向窗框内坠落。
   他回到玛丽·梅身边，伸手拿起她丢在地上的刀子。他用衬衫擦掉了上面的血，然后收在了刀鞘内。接着他将点38交给她。“还能打三枪。”他看着她站在那里，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杰隆还在等我们吗？”她微微转过头，望着远方的悬崖。
 “你都没法好好走路了，”威尔说，“还能过去吗？”
 “我必须过去。”
   他看着玛丽·梅。她的眼睛没有动，她的身上满是自己的血和威尔打死的那个男人的血。“你会做到的。”威尔弯腰搬起了德鲁。他把德鲁扛在了肩上，开始往前走，他感觉到德鲁在绑住他的电线中挣扎，他的嘴巴也被堵住了。威尔没怎么注意到德鲁，他的肾上腺依然冲击着身体，威尔告诉玛丽·梅，要一直往前走，寻找路边的那根滋养木。
 “杰隆会在那里。”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需要找到他，你需要告诉他如何找到我们。”威尔现在走到了教堂的转角处，德鲁依然被扛在他的肩膀上，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几把枪立刻对他开了火。
   威尔谨慎地回到了教堂一侧的玛丽·梅那里。“去吧，”威尔说，“他们见过我，也见过你的弟弟。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也不知道你要走哪条路。告诉杰隆，让他沿着州道往前，我们会在两千米外等他。”
   玛丽·梅看着他，她似乎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而威尔知道她是对的。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他也知道，这比他们现有的计划都要好。
 “快走。”他说。